广州将军衙门,作为清廷在广州的核心,一直以来都是车水马龙,聚集了来来往往的各路人马,可是如今却到处都是巡逻的兵丁,在肃杀中而显得有些凋敝。
此时的衙门里已经汇聚了两广的要员们,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广州将军管源忠,左右两旁分别是两广总督孔毓珣和闽浙总督满保,依次往下的便是广东巡抚年希尧和广西巡抚甘汝来,至于各省的左右按察使和总兵们都坐在了下首,两广的所有大员几乎已经到齐了。
说起来在场众人没一个简单的,管源忠当了二十多年的广州将军,在两广的话语权堪称说一不二,哪怕是前任两广总督杨琳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后来杨琳被康熙罢官之后,接替的两广总督孔毓珣也不简单,乃山东孔家嫡系子弟,孔子六十七世孙,于康熙六十一年被提拔为广西巡抚,在雍正元年加两广总督衔。
除了这两位明面上的大佬之外,广东巡抚年希尧也不简单,他的弟弟便是当朝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妹妹则是雍正帝的敦肃皇贵妃,在雍正登基后,便被升为了广东巡抚,因此就连管源忠和孔毓珣对他也是颇为客气,每有要事必与之商量。
至于广西巡抚甘汝来则是背景最为普通之人,可是也相当了不得,乃名满天下的一大名臣,为官以来厘剔弊窦、除奸惩恶、秉公执法,甚至在康熙五十八年的时候,御前侍卫毕里克曾率拜唐阿及豪奴数十名至涞水,擅据民居,蹂躏乡民,甚至还率众驰入县署,大肆咆哮,扰闹公堂,辱责县令,后来甘汝来得知后将毕里克及其党徒监押于狱。
后来甘汝来因为此事被革职押解入京,交由吏、刑、兵三部质审,而在堂上,甘汝来刚直不屈,据理陈诉,将毕里克等人的罪行一一说出来,以致于康熙亲自审理此案,将毕里克革职查办后,才使得甘汝来恢复原职,由此而名扬天下。
如今这些有背景的,有能耐的都齐聚广州衙门,自然不是来听广州将军管源忠吹牛来了,而是他们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难题——复汉军的三个师已经进入了广东,距离广州的距离也不算遥远,而此时两广的清军,即便加上闽浙的残余清军,也只有六万多人。
所有人都知道,用六万的清军去对付三万的复汉军,看似兵力占优,可是之前的战果已经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这将会是一场注定的惨败,而现如今却是不得不打。当然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有很多,包括杨琳率领的两广精锐在湖南全军覆没,还有满保的闽浙清军的惨败,都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管源忠望着在座的众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说,人生似乎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在前二十年的时候,他作为广州将军,堪称享受人间的顶级富贵,可是自从复汉军起兵之后,他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自从杨琳带着两广的绿营精锐去攻打湖南以后,管源忠接到的消息就是一个比一个差,先是杨琳全军覆没,其本人丢官罢职,再到杨宗仁死在了江南,这些都在告诉管源忠一个事实,那就是复汉军离他也是越来越近了。
特别是现如今清廷的决策已经完全透明了,管源忠和其他人心里都明白,两广已经成为了一片绝地,至少朝廷是绝对没有其他办法干涉过来,而面临复汉军的进攻时,他们只能选择自己去应对,可是如何应对,却成为了一件天大的难事。
“诸位,楚逆的三个师,已经抵达了广东,不日将会对我广州府围攻,咱们应该如何决断?”
管源忠的目光主要还是放在了满保的身上,很明显眼下众人中,孔毓珣、年希尧和甘汝来都是文官,压根就没办法插手,只有在福建跟宁楚交过手的满保,好歹也是经历过沙场的,想必有一些经验而言。
众人闻言便一同看向了满保,只是满保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苦笑,他虽然跟复汉军正面对战过,可是从头到尾都被打得落花流水,特别是在福建的时候,连朱一贵都敌不过,而朱一贵又被复汉军打得一败涂地,如今如何能跟复汉军对阵?
说起来如今的满保是真的一肚子气,他是康熙三十三年考中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检讨,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三十八岁就当上了福建巡抚,康熙五十四年得受闽浙总督,那时候的他才四十出头,人生的前半段实在是一帆风顺。
可是自从复汉军起事之后,连带着台湾也出了乱子,满保带兵扑杀叛乱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局势都崩盘了.......连带着他也被朱一贵的大军给打了个大溃,连同福建都给丢掉了,如今带着数千残兵一路逃到了广东,实在是颇为汗颜。
满保望着众人一脸期待的神情,不由得轻轻叹口气,“为今之计,固守绝非良策,应当后撤保存实力,以待日后徐徐图之方可。”
这个答案并不太符合管源忠的预期,可是他心里也明白,当下清军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若是能在正面打赢,又何必跑路?这还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两广总督孔毓珣终究是个文人,对于战事却有种不堪实际的幻想,他斜睨了满保一眼,抚须呵呵笑道,“满保大人前番失利,终究是锐气已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