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熙五年七月八日夜、戌时初,临安城各个城门口依然是有着严阵以待的大量禁军把守,而原本应该是极为热闹的街道,自戌时初开始,便立刻冷清了下来,除了巡防的禁军之外,更是很难看到哪怕是一个寻常百姓。
平日里因为摊贩、行人、马车、轿子行走而不觉得宽敞的御街,在今夜却是显得格外宽敞,如同是在临安城内换了一条街道一般,让巡防的禁军都有些吃惊,平日里看起来拥挤的御街,竟然是如此的宽敞。
而随着临安城城内,在临安府的命令下实施宵禁后,城外的热闹景象却是要比城内更显喧嚣,尤其是平日里贩夫走卒最为喜欢聚集的武林门外,丝毫并没有受到城内宵禁的影响,同样也对于巡防的禁军视若无睹。
一辆马车从武林门前经过,巡防的禁军甚至还来不及过去问话,就被骑在马背高高在上的左蛟一声呵斥,吓得急忙缩了缩头盔里的脑袋,而后一路小跑到城门前,开始为这一行人叫开城门。
零星的火光下,武林门外的贩夫走卒时不时的好奇偷望一眼,从他们跟前经过的身穿盔甲的兵士,一个个交头接耳开始再次偷偷议论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城内自戌时开始施行宵禁,而后眼下又是一队兵马趁夜入城,难道都是因为今日太上皇回到了临安吗?
马车不过是在武林门处稍作停顿,而后便畅通无阻的进入到了街道上空无一人的临安城。
马车车帘掀开,竹叶儿看着左蛟,低垂着眼帘想了下后道:“左将军,还请你派人去通秉刑部尚书李大人一声,而后与奴婢在谢深甫府门前等候李尚书。”
骑在马背上的左蛟点点头,随后便开始毫不犹豫的按照竹叶儿的吩咐,开始派遣自己的下属。
今日午后开始从孤山回临安,皇后特意交代,不管是他左蛟还是青丘,在回到临安后,一切都要听竹叶儿的命令行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违背她的命令。
所以如同拿着皇后懿旨的竹叶儿,在进入临安后说的每一句话,也就如同皇后李凤娘的旨意一般无二。
几骑在从左蛟手里接过,竹叶儿递给左蛟的皇后手书后,便立刻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策马向着刑部尚书的府邸飞驰而去,而后殿前司统领左蛟则是带着其余人,护卫着马车,从御街之上拐入前往谢深甫府邸的巷子。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马车便已经在前夜里,史弥远所在的那条巷子内停了下来,随着左蛟开始跟周围巡防的禁军打过招呼后,原本禁军重点巡防的这一带,便彻底交给了左蛟的殿前司来护卫。
随着殿前司的人从前前后后把谢府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后,竹叶儿的马车再次启动,缓缓在谢府门口停了下来。
再次掀开车帘,竹叶儿静静地望着门口燃着灯笼的谢府大门,时不时的轻咬着嘴唇,双眸同样是略显黯淡,甚至是带着一丝忧伤。
清脆的铁蹄声在不远处由远及近,但竹叶儿依旧是呆呆的对着谢府大门发呆。
时间在竹叶儿的发呆中匆匆掠过,左蛟在与刚刚疾驰而来的马背上的兵士匆匆耳语几句后,扔下:“再探,及时禀报”这句话后,便快步走到了竹叶儿掀开的车帘前。
看着望向谢府大门怔怔出神的竹叶儿,左蛟轻声呼唤道:“叶儿姐……。”
“嗯……?”回过神来的竹叶儿眨动着双眼,望向左蛟。
“宫里如今暂时还没有动静,叶大人……现在也尚无定论。只知道,刚刚跟太上皇在寿康宫一同用完膳后,便一起去了点将台。”左蛟如实禀奏着宫里此事发生的状况。
说完后,左蛟能够明显感觉到,竹叶儿的神情瞬间轻松了很多,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在瞬间仿佛也一下子亮了很多。
左蛟跟随皇后同样多年,左雨、左蛟两兄弟,几乎是与竹叶儿一样,在皇后还是太子妃时,便一直侍奉在李凤娘的身边。
所以对于今日里竹叶儿的异样,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这些年来,特别是竹叶儿,参与了众多皇后的大事小情,可谓是如同皇后的影子一般,几乎所有皇后的秘事她都知晓,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竹叶儿的心里,也不知道从哪年哪月哪日开始,就悄悄的住进了一个男人,一个让她可望不可及,甚至是只能远远观望,永远也无法接近的男人。
“不必理会宫里的事情了,等尚书大人到了,便持圣上旨意进谢府拿人便是了。”竹叶儿低垂着眼帘,视线从谢府的大门处移向地面,声音很轻的说道。
“是,我知道了。叶儿姐放心吧,保证不会出差错的。”左蛟看着竹叶儿有些黯然的神情,心头又是无奈的叹口气,他们三人在皇后身边侍奉这么多年。
除了皇后之外,就属竹叶儿跟叶青接触的时间最长,所以……正所谓日久生情,如今就是连左蛟都能够看出来,竹叶儿心里头住着的那个男人,此时便是正在皇宫点将台,或许将在今夜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的叶青。
竹叶儿默默点点头,而后放下车帘开始等候着李立方的到来,整个马车也瞬间像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