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方相信,叶青对于阎克己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但若是说叶青之所以动阎克己,只是为了试探赵扩如今对他的态度,李立方又觉得叶青这般动作有些过于小题大做。
阎克己最终没能够等来宫里的援兵,哪怕是一个太监一个宫女,都没有出现在这条街巷里,从而也使得阎克己原本还对宫里充满了希望的心,随着那封条把两家铺子都给封了之后,渐渐变得越来越绝望。
李立方跟有些茫然的阎克己打了声招呼,便钻进了他那顶临安城内独一号的奢华轿子里,一路上李立方一直在思索着,虽说斩草要除根才对,但这几日自史弥远被羁押进大理寺后,临安城内那些跟史弥远有关联的商铺、官办等等,都已经被他清理的七七八八了,阎克己所在临安城占据的这点儿利益,实在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而叶青为了这点商铺与利益,就去得罪大宋朝的国丈,这让李立方真的很难猜透,叶青如今在临安这般大刀阔斧的清除打压史弥远党羽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车在谢府门前缓缓停下,谢深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谢道清走下马车跟叶青挥手道别的时候,便缓缓迈步走到了马车跟前。
谢道清有些心虚的低头暗自做了个鬼脸,谢深甫却是出乎谢道清预料的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对谢道清说道:“清儿先回府里吧,祖父有些朝堂之事要向燕王请教。”
闻言的谢道清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见谢深甫没有责备她跟叶青一同出去一天一事儿后,当下心情是瞬间轻松了几分,乖巧的应了一声后,便飞快的跑回进了谢府里。
车帘一直被叶青掀开,望着谢深甫那张还算是平静的脸颊,在谢道清的脚步声消失后,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暗红色的灯笼使得不管是叶青还是谢深甫的表情,在此刻看起来都显得有些狰狞,气氛微微凝滞与沉闷。
最终还是由谢深甫率先开口说道:“还请燕王赎下官冒昧,心中一直有一事儿不明,不知燕王是否愿意帮下官解惑……。”
“谢大人是想说这几日临安城内发生的一些叛党被捉拿一事儿吗?”叶青并没有打算下马车,挑着车帘看着谢深甫问道。
谢深甫面容微微有些惊讶,抬起头看着叶青那在灯笼的照耀下,有些暗红色的双眼,随即默默的点点头,有些苦涩的说道:“想必接下来燕王自然是要取代左相史弥远接替朝堂相位,以燕王的才华与能力,恐怕无需多少时日,就能够让整个朝堂以燕王马首是瞻。但……下官……燕王可想过,若是对一些与左相史弥远有关联的朝堂官员赶尽杀绝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
叶青静静的看着谢深甫,嘴角慢慢浮现那随和的笑容,淡淡道:“自史弥远执掌朝堂以来,尸位素餐者何其多?结党营私者又是数不胜数,而这些人……谢大人,敢问这些只知中饱私囊者,若是不罢免出朝堂的话,对我大宋江山社稷难不成会是有利而无害?”
“但燕王可想过,若是罢免所有跟左相史弥远有关联的官员,朝堂很有可能将会陷入到无人可用的窘境?燕王为何不愿意徐徐图之?何况,这其中很多人,也并非是真心实意的要跟随左相,而是……因为朝堂形势所迫,才不得已为之。”谢深甫紧皱的眉头间带着浓浓的隐忧。
“秋天快到了啊……。”叶青有些莫名的感慨一声,而后看着谢深甫顿了下后道:“谢大人,本王看在道清的面子上,在这里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朝堂之上不管是为官之道,还是为人臣之道,都该是以天下社稷为重,而非是权衡与妥协为首要。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者多如过江之鲫,这些人在本王看来,甚至比那些在其位因为社稷苍生着想而犯错的官员更为可恨。”
谢深甫眉头瞬间皱的更深,在他听来,叶青这番话更像是在影射他一样,就像当初他刚任临安安抚使时,原本还想要对禁军做出改变,但奈何禁军背后的利益错综复杂,使得他谢深甫最终不得不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也就使得他自任临安安抚使差遣这些年来,并没有对临安府做出什么甚至能够让他自己感到满意的事情,反而是随着年纪的增加,已经朝堂形势的变化,让他不得不开始信奉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至理来。
神色之间多少有些尴尬的谢深甫,深深吸口气,看着神色依旧从容轻松的叶青,有些苦涩道:“燕王难道真的要让朝堂伤筋动骨?虽然圣上把信王府一事儿交由燕王全权处置,难道燕王就没有想过……让一些人为己所用?或者是就不怕一些人会因而记恨燕王吗?”
叶青不自觉的笑出了声,看着谢深甫那神色之间略微带着一丝期盼的神情,叶青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微微叹口气道:“谢大人自诩为读书人,但不知可曾听过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句话?哦,对了,恐怕你不曾听说过,因为连朱熹都不知晓,想必谢大人就更不会知晓了。今日不妨就把这句话送给谢大人,但若是谢大人还不明白的话,那么叶某在此也只好再劝谢大人一句……不如辞官归隐,让位于他人更好一些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