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像是这个时代的强音。
朱由校看了陈清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四位大学士。
他们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黑线,明白自个儿也是挨骂了。
阉党是魏忠贤,那么朝堂上的佞臣自然说的就是他们四个。
这个时候,朱由校缓缓的说道:“天下人,天下事,永远都是这么纷纷扰扰。”
“历朝历代的革新为什么失败?”
“因为有人反对。”
“为什么有人反对革新?”
“因为不革新他们能持续的,源源不断的得到好处。”
“有的人说他们守旧,但是朕却不这么认为。朕把这些反对的人叫做既得利益者。什么叫做既得利益者?”
“就是他们能够从现有的规章制度之中获取好处,所以他们不愿意撒手,自然就化为了守旧的人。他们希望维持现状,他们不想改变。因为在这种制度之下,他们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为什么要改变?”
“就像老百姓,我有500亩上好的水浇田,我自然是要守着,绝对不会轻易卖掉。”
“革新,代表着改变,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利益会受损。这部分受损的人就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就会站出来反对,他们会像现在这样大声的叫嚣,他们会不断的给你泼脏水,不断的让你名声扫地。他们会在新政上给你找麻烦,甚至会对你人身攻击。”
说到这里朱由校就笑了,目光扫了韩爌等人一眼。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时候革新者顶不住这种压力,就会分崩离析,革新也就失败了。”
“在革新失败之后,这群既得利益者不会停止。他们要把所有的危险全部掐死在萌芽里面,把那些想要从他们这里拿走好处的革新者全都处理掉。所以革新者没有好下场。”
“当然了,也有例外。比如帝王想要平息他们的愤怒,会选择杀了革新者。比如商鞅,他的耕战政策没有被废除,但是他的人却死了。”
“所以历代的革新者,没有不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比如张居正,他可能也没想到他死后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朱由校的这几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同时看向韩爌他们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玩味。
他当然不是小心眼才跑这里看热闹的,也不是来看魏忠贤打人出去的。他真的是有事情要说。
至于韩爌他们几个人信不信,朱由校就不想说了。因为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朱由校自己是信了。
韩爌四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当然也明白陛下的意思。
这件事情其实他们清楚得很,商鞅的下场他们知道。
汉代有一个人的下场,他们也知道。那个人叫晁错,他的下场也很惨。
明明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但是却没有好的结局。心里面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听到陛下说出来,他们四个的心里边还是有一些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动手了。
无数的东厂番子冲了出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冲向人群,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见到人就打。
瞬间整个西苑门口一片慌乱,无数的人在挨了几棍子后开始挣扎后退。
只是他们的动作并没有东厂番子那么快,不少人倒在木棍下,鲜血也在这一瞬间染红了这一片土地。
有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向后跑,有的人尖叫着往前冲,有的人通红着一双眼,大喊一声拼了,和番子纠缠撕打。
朱由校看到其中一个人被东厂的番子打破了头,倒地后还在试图反抗,又狠狠地挨了几棍子。
此时此刻,朱由校也知道,这些棍子打破的不光是这些官员的头,同时也是自己这个皇帝的一些东西。
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名声将一落千丈,这一笔在历史上也会很清楚地记载着。
自己终于彻底走上了昏君的道路,估计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这种说法。
同时这些棍子砸下去,也砸破了一些旧有的东西。
有句话叫做不破不立。
不打碎旧的,怎么建立新的?
新的制度好建立,可是新的人心却没那么好建立。
朱由校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四个人,缓缓的说道:“朕不是宋仁宗。大明也不是大宋,四位爱卿尽可放手去做。最差的结果,朕也不会让你们成为张居正,更不会是晁错,最多是王安石。”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迈步向西苑里面走了进去。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定,脚步也异常的坚定,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在朱由校的身后,在西苑的大门之外,殴打声和哀嚎声还在继续,但是他却越走越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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