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新甲洋洋洒洒,写了大段的奏折,仔细修改过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再出外间,空无一人。
外间的东西摆放得好好的,他取了外间的和谈条件文书连同黄台吉的信作为附件,和奏折一道,拿在手里,立即出门,带上仪仗,呜锣打伞坐大轿前向皇宫向皇帝报喜!
当时是下午,宫门还没关闭,听闻他来,有急事,崇祯皇帝立即在乾清宫里接见他。
崇祯皇帝仔细地看过了奏折、和谈条件文书、黄台吉的信时,苍白失血削瘦的脸上尽是喜意!
他激动地道:“好!好!好!”
双方和谈,起初他担心北虏狮子大张口,开出不可接受的条件来,但没想到黄台吉居然是这么讲理,条件是如此的宽大,出乎他的意料。
岁币为黄金一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缎二十万匹,布一百万匹真的不算什么,大明花在辽东的军饷一年都超过了岁币好几倍!
关键是花了钱照样败阵,与清国一旦签订条约,大明士气必定大振,即可把精锐边军移往内地,镇压那些流寇。
他们的末日到了!
在明朝君臣们看来,流寇实为低档货色,战斗力上不得台面,要不是天下各处受灾,官吏不给力,导致剿之不尽,实际上流寇已经死了一茬接一茬。
“朕准了!”崇祯皇帝欣然道:“卿可代替朕前去誓言,等卿完成归来,即入内阁!”
陈新甲大喜叩道:“臣谢主隆恩!”
在他看来,有黄台吉这种态度,明清会谈成功是妥妥的,以功臣之姿返回京师,历尽万历帝、天启帝和崇祯帝三朝的北虏总算告一段落,则他陈新甲以举人身份入阁,改变非进士不可入阁的惯例,谁敢说个不字。
至于崇祯皇帝则是热泪盈眶,北虏暂歇,他可以用此消息告庙,对祖宗们有个交代,他晚上也可以睡得着觉,不至于一日数警,夜不能寝。
君臣两人都不说话,陷入了狂想中,直到午门一阵隐隐约约的喧哗声传来,越来越响亮,崇祯皇帝不悦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来人,去看看。”
话音刚落,却见王承恩手里拿着一张纸,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扑到崇祯皇帝案前跪下,也不及行礼,颤声道:“京师塘报(抄送诸臣的报告),说兵部主持我朝与北虏的和谈已成,条件列举出来,言之凿凿,科道官员们都来了,在宫门前跪下,声明要杀卖国贼陈新甲以谢天下!”
“什么?!”无论是崇祯皇帝和陈新甲都大吃一惊。
王承恩膝行上前,把纸递给崇祯皇帝看,他看过,脸色刷地沉了下来,将纸揉成一团,劈面向陈新甲摔了去。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陈新甲一看,身体剧颤,那份纸就是京师塘报,上面列举了与北虏的和谈条件,有两朝约为兄弟之邦、岁币、边界、榷场事,与他给崇祯皇帝的一模一样。
这特m的是怎么一回事?!
崇祯皇帝气极败坏地道:“朕一再要求你保密,你是怎么做的,让朕失望!”
言讫,起身离开,不再理陈新甲。
陈新甲几乎走不稳路,踉踉跄跄退出乾清宫,他脸色惨白,象害了一场大病。
在王承恩的安排下,他绕过午门,另辟蹊径,没与朝臣见面,但听到远处此起彼伏的喊声:“我们要见陛下!”“陈新甲误国卖国,杀陈新甲以谢天下!”
他回到家中,追查是怎么一回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陈新甲家中有一个书童,为人机灵勤快,深得他的喜爱,为他帮办紧要机密事。
就在陈新甲进了内间,全神贯注写奏折的时候,这个书童来的书房外间,看到和谈条件,误以为这是一份准备传抄的塘报信息。他没有犹豫就让家丁交给各省驻京办事处传抄。
消息过于劲爆,象风暴般地传遍了京城官场!
这一下可惹了大祸,本来是秘密议和,一下子被群臣知晓。
陈新甲找到原因后,气得重责书童,家法侍候,打一百大板!
打得书童皮开肉绽,但又不能将他打死,以便把他推出当替罪羊。
一介书童能顶什么事,陈新甲在劫难逃。
且说朝野震惊,大臣们纷纷弹劾陈新甲贪生怕死、妥协求全、私定议和条款。
明朝有祖训“天子守国门”和“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的对外原则,陈新甲胆大妄为,有违祖宗家法,不杀他还还杀谁。
弹章如雪片般飞来,崇祯皇帝恼火万分,但还是将奏折留中不发。
他下了一道旨意,严斥陈新甲,要他自我解释为什么私下求和。
这下陈新甲炸毛了,俺不是奉了老大你的旨意去谈和的吗,怎么,想让俺当背锅侠?
崇祯皇帝不愿留下一个委屈求和向蛮夷低头的骂名,就把罪名都推到了陈新甲的头上,可是陈新甲也愿意背这个骂名?
他同样不想背这个骂名,于是他上书朝廷,指出这是皇帝的意思,他是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