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区的咖啡店里,夏目枫一只手正缓慢的搅拌着咖啡,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本书正安静的观看着。
落座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微微翘起自己的二郎腿,表情时而拧眉时而舒缓,平静的眼神幽若深潭,不经常打理的头发稍显凌乱。
这次是真的像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中世纪诗人一般。
以前只是形似,这次是形神俱似。
哪怕放在咖啡杯子旁边的手机在微微震动,以夏目枫平常敏锐的感知力这次也没察觉,眼神紧紧的盯住手中的书本上的字里行间,似乎其中有着神秘的魔力在吸引着他一般。
入本智子是这家咖啡店的侍者。
由于已经是快到午饭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多。
她将餐盘束起贴合在自己的腹部,站在走道的一边贴着木栏静待了起来,想起最近烦恼在心中的犹豫,只是眼前恍惚了下思绪便开始飘远。
二十六岁的她并没有上过大学,只是几年前凭着一腔热血,加上不愿听从家中安排,随意嫁人后当全职妻子的境况,所以不顾一切的逃离了家中,来到了东京这种充满机遇与黑暗的城市。
当初踏上这片土地的她激情满满,被网络上的毒鸡汤灌的不轻,总认为自己就算当不了电视上的大人物,肯定也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哪怕自己是个女人。
可只是短短一年时间就让她撞的头破血流。
内心的骄傲是在天桥下被冷风给冻裂的,就连最便宜的胶囊旅馆都住不起一晚。
她是第一次认识到学历的重要性,同时也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
如果自己是以不错大学的大学生来到这座城市的话,哪怕未来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起码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活不下去。
那些朝五晚九的社畜都成了她的奢望。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社畜,被资本家有意无情地剥削的。
入本智子终究还是敌不过瘪瘪的钱包和被胃液灼烧的胃袋。
现实教会了她不该眼高手低,而是要先能够活下去。
便利店收银员、涩谷传单推销员、电话销售员甚至是垃圾站的回收员她都做过。
辗转了几年之后来到了这家咖啡店,签下合约成为了正式的侍者止一,虽然说不好听点也是服务员,但福利待遇要比便利店之类要好得多,毕竟这家咖啡店的流水就很多。
再加上老板是位很有趣的人,也并不是太在乎赚钱的问题,她们这群人的薪水比同类工作要高一些。
薪资待遇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白领了。
入本智子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因为东京这座城市的真实面貌经过这几年的经历来看,她已经非常确信的可以推翻之前的期待——或许说早就已经没了。
政府宣传早就治安良好的足立区她也租过房子,隔三岔五半夜周围就会有惨叫声传出,她本人甚至也曾经被抢劫过,只是没遇到什么危险而已。
可能是她长得不够漂亮。
所以只把自己刚发的薪水抢走了而已。
反正当初自己逃跑的时候,任凭自己如何在街道里呼叫,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帮自己,甚至就算有人看见了自己被追,也是远远的就连忙躲开避之不及。
这份人情的冷淡不仅体现在这方面。
入本智子并没有高学历,从来到东京到现在一直也是做服务业,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实在是太多。
人生百态的模样她勉强称得上是都见识过,但在这座城市里她感觉那些顾客身上都有种共同的特性——冷漠。
对自己不认识的人从来都是冷漠以待,最多只以互相的利益消费关系而对待,很少能够见到有题外话或者同等看待的共情。
也只有少数老人和孩子还有这种共情。
只是入本智子虽然感觉很失望,但觉得也并不算什么不对的。
毕竟对方和你无缘无故似乎也没有义务帮忙,而平常只是对你有消费利益之间的关系,貌似不打算和你多说一句话也正常。
只是少了种乡下老家的人情味道。
入本智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犹豫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回到老家去生活。
东京这座城市的压力和冷漠实在让她太不适应,可这么多年好不容才在这里站稳脚跟,若说回去的话又很舍不得。
她最近算了一笔账。
东京分为二十三个区、二十六个市、五个町、八个村。
其中二十三区的房价是最贵的,五町八村的位置最偏远也最便宜。
假如把距离太远的五町八村撇去不算,她大概也就是在多摩市或立川市买房子。
以最小四十平的面积来算的话,自己以工资除非生活按揭买房,大概只需要四十九年就可以还清了。
也就是五十年。
那个时候她七十六岁。
入本智子觉得自己能不能活到七十六岁都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