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城里,古北寨的战事成了人们口中的谈资,当然明面上的说法是大股贼匪袭击古北寨,结果却被那河口堡的乡下百户打得大败亏输。
总兵府里,披着领白狐皮大氅的杜文焕站在院中的梅林前,身旁是长身玉立,瞧着英姿勃发的大儿子,想着这些年杜家一门出了两个总兵,杜文焕忽地咳嗽起来。
“父亲。”
看到父亲咳得厉害,杜弘域连忙上前道,接着就要喊人。
“我没事,老毛病了。”
杜文焕父子看上去都是像个读书人多于武人,可杜文焕年轻时却是不折不扣的勇将,烧荒捣巢的事情没少做,那时候昼夜疾驰,爬冰卧雪也只是等闲事,可等到年纪大了,便落了一身病根。
“那高进打赢了?”
“打赢了,张坚轻兵冒进,大军疲惫之下被高百户突袭得手,那两百重骑家丁没挡得住。”
杜弘域沉声说道,这是他和关七商量后,打算告诉父亲的真相。
“真话?”
“真话。”
杜文焕见到儿子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由欣慰地笑了起来,这个长子的优秀超出他的想象,也许杜家能再出一个总兵,甚至更上层楼也说不定。
“你要重用高进,为父不反对,但切记莫要给他官职升得太快。”
杜文焕转身看向儿子道,“这人擅长练兵,又勇猛能打,区区一个河口堡,便能力拒贼军千五百人,若是给他一个千户,甚至是指挥使之位,你觉得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对于父亲的教训,杜弘域点头称是,可是心里却并不以为然,父亲年纪大了,没了进取心,求得只是杜家太平富贵,可是想要建立不世奇功,像高进这样的人才就要大用重用,否则放眼整个延绥镇,他真正能用又能打的心腹有谁?
骆驼城也好,还是这延绥镇也好,那些将门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要收复河套,除非有十成把握,否则他们是绝不会出死力的。
总而言之,在复套这件事上,杜弘域能依靠的只有高进而已!
杜文焕并未看到儿子低头称是时,眼角流露出的自信和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前几日,你叔祖派人送信过来,说他在庙里待得甚是无趣,想要谋求复起。”
“哦,叔祖终于想通了。”
杜弘域眼睛一亮,他那位叔祖虽然粗鲁,可那战功放在本朝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只是其人脾气太大,每次打了胜仗,都喜欢裸身夸功,骂那些读书人无用,若是打了败仗,又喜欢撒泼耍赖,所以在朝中无人帮他说话。
所以这些年,这位叔祖起起落落,跑去寺庙里剃了光头出家都闹了好几回,杜弘域想要复套,自然希望这位叔祖能身居要位,到时候也能引为外援。
“你叔祖那性子,叫他在庙里吃斋念佛还不如杀了他,那铁槛寺里的僧众如今全被你叔祖调教成了能打的亲卫。”
杜文焕摇头苦笑起来,说起来自从他父亲死后,杜家一直便是那位二叔撑起来的,可是他那脾气实在是叫人头疼。
“叔祖想要复起,是件好事,只是不知叔祖想去哪里?”
杜弘域皱了皱眉道,原本按道理,父亲旧疾复发,叔祖来接替最是合适,可他如今好不容易大权在握,自然不愿让这位叔祖过来坏事,可是想想这九边重镇里,好像也没哪处出缺。
“大底是山海关那里,辽东那里出了大乱子。”
杜文焕的面色不大好看,谁能想到当年辽东李家手下的恶犬如今成了猛虎,区区建州奴居然称汗建国,眼下辽东那边还瞒着朝廷里,不过等到开春,他们就是再瞒也瞒不住了,到时候山海关,蓟辽怕是都是要大动。
“父亲,那努尔哈赤不过李家一家奴,怎得做大至此。”
杜弘域也没想到建州女真居然称汗建国,而且国号还是“大金”,这不臣之意,简直昭然若揭。
“那就要问那位李伯爷了?”
杜文焕冷笑一声,杜家世代守边,眼看着蒙古衰弱,这河套诸部的鞑子一代不如一代,不曾想辽东那边又冒出了女真鞑子,李家自从那李如松死了后,可谓无人。
“你去趟铁槛寺,和你叔祖说,就说他复起之事,我会托人在朝中向皇爷进言,请他老人家去山海关镇守,你多劝劝你叔祖,叫他今后务必要收敛脾气,否则咱们在朝中攒下多少人情都不够用的。”
“知道了,父亲。”
杜弘域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辽东那里出了这等乱子,不过想想如今皇爷怠政,懒得理事,说不定还真会被那些文官糊弄过去,顶多是让叔祖这样的宿将复起,镇守山海关这等要害,至于兴大兵讨逆,这些年朝野厌战,怕是没人会在乎这“大金”日后变成心腹之患。
……
年关之前,古北寨里,高进麾下诸军演武会操,最后居然是叫张坚麾下队伍拿了第一。
高进也没有食言,赏赐了张坚部新衣酒食并赏银,同时还亲自为张坚披了锦衣,当众夸其有良将之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