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唯有霜语者才能使用的语言。
这门语言诞生之初的目的,便是为了承载关于“凛冬”的奥秘。
这是来自创世之初的隐秘——
安南所使用的,属于“约伯”的身体正在逐渐瓦解。
凡人的躯体,自然无法承受创世之秘的伟力。
就像是烟灰烫了数十个洞的老相片一样。他的身体逐渐露出了诸多漏洞,灰白色的暴风雪就从这些洞中向外吹出。
无形无色的暴风雪,以安南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吹拂而去。
那绝非是由“水”所凝结的雪花。
在暴风雪所过之地,完全的寂静毫无预兆随之降临。
没有任何的风声、却也没有丝毫杂音。
仅在古老言语落下之后……世界便化为了纯粹而静默的灰白色。
就像是世界被挂上了黑白滤镜、又被关掉了声音一样。
一切声音都被逐渐吞没。
一切色彩都被逐渐冻结。
暴风雪所过之处,颜色和声音便被其完全夺走。
它永休不止盘旋于天空中,可用肉眼根本无法确定它的位置。
唯有安南的吟诵声,在灰白色的静默世界中响彻:
“……它最初用于描述大地初生时,天穹如垂死老者般的静谧;以及大地对一切将逝未逝之物的憎恨——”
在安南极缓慢、极清晰地念完这份创世知识过后。
他的身体已然变得破破烂烂。头颅只剩下了一半,孤零零的左眼望着巨大的蜘蛛。
他的右手仍然握着那把枪,右臂出现了十几个小的漏洞;而左臂则有三个更大的漏洞。从这些漏洞中往里看,却看不到血肉,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如同深渊一般的东西。
世界就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离安南不到数米之远的巨大蜘蛛,也已然被极薄的灰白色暴风雪所覆盖。
因恐惧而高高抬起、离开大地的螯肢,也已静止不动。
安南身下的狭窄小岛变成了一块凸起的冰山。
远处的蛛网也被冰所覆盖。
从正上方往下看……就像是一块陨石落入冰湖之中,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一般。
而天上的日月星辰则尽数熄灭,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是仅剩黑、白、灰三色的世界。
就连虚幻的“梦”,也能毫不留情的冻结……
这是真正的“凛冬”。
嘎吱。
在寂静的世界中,靴子踩踏雪地的声音孤独的响起。
因为念诵了禁忌的知识,身体变得千疮百孔的安南,缓步在雪中独行。
自己居然还能行动。
安南自己也对此很意外。
他的健康值早已示警:
【健康度:-1545%】
这个数据仍然在向下掉落……如同他的破口还在不断扩大一般。
然而安南莫名有股自信——
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嘎吱。
于灰白色的世界中,安南缓缓向被冻结的巨大蜘蛛靠近。
并非是不想走的更快,而是他光是移动就已然耗尽全力了。
对痛苦极端不敏感的安南,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但他的咒缚却抹除了这份痛苦。
这实在是……
“——太棒了。”
安南咧开嘴,露出灿然无比的笑容。
看见了无比珍奇的场景啊。
自己那快要消失的右脸,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无法使用法术。
也没有强壮的身体。
没有可用的武器。
没有能用于仪式的物品。
面对有数层楼高的巨大蜘蛛……人类是【不可能】获胜的。
正因如此,格罗弗才会完全无视安南的威胁。悠然站在一旁与他闲聊。
恐怕在过去……也有人识破了真相吧。
那个时候,没有【幻梦】的保护。虽然对净化者更加不友好,但想要看破真相、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操控的噩梦”也更加简单。
那个时候,格罗弗肯定就是这样……变成巨大的蜘蛛,虚心承认对方指出的漏洞、笑眯眯的接受一切咒骂与祈求、或是与挑战风车的唐吉坷德般,拿着一把可怜的小刀、用凡人的身体向蜘蛛发起冲锋。
让对方品味绝望和痛苦之后,再将其杀死。
在噩梦中杀死敌人、随后复活再度杀死——如此重复,直到对方彻底死在这里。
“……我还以为我在玩加速世界呢。”
安南嗤笑着。
他抬起在暴风雪中变成了纯白色的燧发枪,瞄准了巨大的蜘蛛。
即使是到前几天为止……安南其实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被“正义”的圣骸骨所认可。
但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