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德坊内,原一品阁臣府邸之前。
杜世荣扶着他的嫡母,从角门出来。
他的身后,是十来个哭哭啼啼的男女。
这些人,有几个是他父亲的妾室,还有两个是他尚未出嫁的姐姐,另外的,则是事到如今还愿意跟着他们的忠心奴仆。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在他之上,有七个姐姐。
所以,他在家里,也是如贾宝玉一般,甚至更加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
可惜,这一切,从今以后都会不复存在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他们刚刚走出,就被身后的官兵贴上封条的角门。
再看那边大门处,同样林立着许多官兵,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心中阵阵悲凉划过,曾经的骄傲完全不在,他甚至都并不敢上去对他们造成一点干扰。
那些官兵虽然未曾对他们有所欺辱,但是出门之前,也是将他们周身全部检查过的,目的便是为了防备他们带出去哪怕一丝一厘的财物。
所以,他们现在除了自己身上的一身衣物,别无银钱。
从来没有为钱财之物忧心过的杜世荣,此时也不免忧心将来一家人的生计问题。
举目四望,如今的他们,还有哪家亲戚敢收留他们,接待他们?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停着数辆马车,杜世荣一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难道是哪个姐姐回来接他们了?
同样看见这一幕的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人,他们原本心如死灰的眼神中,赫然流露出一丝期待和希冀。
杜世荣与嫡母相视一眼,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没走两步,忽然看见那边马车里跳出个熟悉的肥硕的身影。
他就像是喝醉了一样,跳下来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被旁边的人扶住之后,也不理论,径直往这边冲过来。
“哈哈哈哈,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都在这边等了好久,差点都睡着了……”
这货没说实话,他根本就是已经睡着了。
“薛…薛大哥,你怎么来了?”
杜世荣十分惊诧,情不自禁的往后头看去。
没有任何动静。
显然,并非他姐姐来接他们了,来的人只有薛蟠。这个他曾经觉得有些看不起,粗俗无礼的酒肉朋友。
“当然是来接你的啊!宝兄弟……不对不对不对,是靖王,靖王爷!靖王爷说了,你们家宅被封,一家人定然暂时无所安置,昨儿早上他特意来找我,叫我在城中寻一处雅致的别院,不拘价钱给买下来。
他还特意吩咐我,今儿不论如何不能忘了来接你们。
嘿嘿嘿,他就是不放心我的办事能力,我们可是好兄弟,我怎么可能给忘了?
走吧走吧,先把你的家人安置了,咱们再寻个地方好好说话……”
薛蟠一边说,一边像往常一样上去拉扯杜世荣。
一派体贴周到,仗义无双的好兄弟模样。
唯一有损他光辉形象的便是,他一张有些肥肉的脸上,那双小眼睛很是不老实的往后面那些娘儿们身上瞄去。
杜世荣的两个姐姐连忙躲各自母亲身后去。
那几个妇人则略微有些尴尬,却没有表露异样和不满。
出府之前,她们是有想过外头会不会有别的亲朋故旧来接他们的。
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太太说的对。
如今她们家的那些亲友,忙着躲开她们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主动惹麻烦上身?
她们太太已经做了最差的打算,就是先去两个女婿家,不论如何先求得一些盘缠,然后带着哥儿,去投奔他外祖一家。
先不说能不能筹到盘缠,便说太太的娘家在外省,路途遥远,途中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变故,就算最后去了,也不一定会有个好结果。
她们心中是不太愿意去的。
如今好了,眼见面前这个一身“福气”,哥儿以前的仗义朋友来接她们,听话音还给她们安排了别院,一时间心中自然存了留意。
所以,别说人家只是看一眼,便是……怕也不是坏事。
杜世荣却没有留意薛蟠的举动,他闻言立马道:“靖王……听说,新晋的靖王爷,便是子衡兄弟?”
薛蟠回头,笑道:“那是,我跟你说,这件事可神奇了,啧啧啧,换在之前谁能想得到,宝兄弟竟然太上皇的嫡亲皇孙!我滴个乖乖的,我们以前都干了什么事?竟然能和皇嫡孙称兄道弟,还一起吃酒看戏嫖……咳咳咳,总之,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回头我仔细与你说,现在咱们还是先送你家太太她们去别院吧,瞧,我马车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杜世荣暂且压下心中的心思,看了自家太太一眼。
杜家太太是见过世面的妇人,她早已从薛蟠的言行和前头的马车阵仗看出,此人是真心帮助她们的。
因此见杜世荣看过来,便先与他点点头,然后对薛蟠道:“吾等犯官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