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业起身,打开魔法书,将写满四十四个名字的那页转向大厅内。
“你们的每一个名字,都在这上面。而我,回去之后,会写一部名为《扎克雷》的小说,写一部同名戏剧,你们的每一个人,都会出现在在小说和戏剧中。一个都不会少。”苏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人们看着明亮的魔法书页面,看着不认识却熟悉的名字,笑得越发开心。
“经历了这场战斗,你们应该已经理解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当坎蒙拉用金钱利诱的时候,他用唯利是图定义你们,你们没有屈服,突破这个定义。当坎蒙拉亮出家世的时候,他用弱小定义你们,你们没有低头,突破这个定义。当坎蒙拉用死亡威胁你们的时候,他用胆小定义你们,你们没有停手,突破这个定义。”
他们继续笑着,哪怕有的人嘴角缓缓溢出鲜血。
“他把你们定义为暴民,定义为强盗,定义为两脚的畜生,但是,你们返回这里,砸碎一个又一个他强加给你们的定义,然后展现出你们的力量,你们的精神,你们的意志。在最后,你们成功重新定义了坎蒙拉,他不仅是一个傲慢、自大和卑劣的贵族,他更是一个无能、胆小和懦弱的人。你们,首先战胜了自己,然后战胜了坎蒙拉,战胜了贵族。”
“你们,战胜了最大的敌人,自己。”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眼中,再也没有贵族与平民,只有人!”
“从今天起,我会用尽力量传播你们的故事,让更多的平民认识到,自己是人,也让更多的贵族认识到,自己是人。”
“你们会鼓励更多的人摆脱强加给自己的定义,那些贵族的定义,那些恶毒者的定义,那些敌人的定义,那些家人的定义,那些同学的定义,那些社会的定义,一切负面的、不好的定义。甚至,摆脱过去的自己给自己的定义。”
“那个时候,你们不仅仅是人,也是指路的人,是前进的人,是激励的人,是伟大的人,是英雄!让更多的人,找到更美好的自我定义。”
大厅里的人不停地笑着,眼泪不停地流着。
“我,向你们致敬。”
苏业第二次鞠躬。
挺直身体,苏业的表情渐渐变冷。
“贵族的血洗去你们的定义,但,洗不掉你们身上的罪。”
所有人的笑容凝固,慢慢消失。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让扎克雷挑选你们。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满无辜者的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吃过人的野兽。我们每一个人的脚下,都有一条染血之路。所以,你们走不出这座大厅。”
扎克雷望着战友们,本以为这个时候他们会愤怒,会绝望,会喝骂,但没有。
每一个人都格外平静,甚至有人微笑起来,好像获得解脱。
“我经常听说一句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对,这句话本身没有错,但说这话的人,往往卑劣地隐藏最重要的事情,是谁引发了雪崩?有没有谁比所有雪花加起来更罪恶?你们并不无辜,但你们在灰河镇的雪崩中,解决了引发雪崩的罪魁祸首,避免下一场雪崩。”
“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在雪崩,连绵不断,从未停止。”
“魔法师阻止雪崩的方法,是让贵族看到他们的光芒,那么,被定义为平民的你们,破除了定义,已经拥有了光芒,接下来,就是让贵族们看到。”
“我原本认为,在雅典城的大门口燃起火焰,让贵族们在近处看到,让火焰炙烤他们的皮肤,让利剑刺穿他们的心脏,只有在近距离感受到痛苦,他们才能看到你们身上的光芒。”
“但可惜,走到这里,已经是你们的极限。”
苏业看着他们,他们的眼中,浮动着虚弱与无力。
即便是扎克雷,也不敢直视雅典城。
杀死坎蒙拉,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或许,以后有更合适的人选。”苏业道。
“接下来,我会点燃这里,让雅典城,看到灰河镇的火焰。”
“看到焚烧贵族的火焰。”
“看到你们四十四个人的火焰。”
“看到突破定义的火焰。”
“我,向你们致以歉意。”
苏业第三次鞠躬。
大厅中的人望着苏业,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迷茫。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感激。
扎克雷站在大厅的中间,抬起脚,踩着坎蒙拉的头颅。
“大家都过来,我们站在一起。”扎克雷面朝门外,面朝苏业,面朝天与地。
其余的人或拖着战友的尸体,或搀扶着朋友,或慢慢地爬过去。
最终,四十四个人,或躺在地面,或坐着,或相互搀扶着站立。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
他们居于在坎蒙拉的尸体之上、血泊之中,一起望着苏业。
他们微笑着。
他们身上有破衣,有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