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自阉入宫当太监,那京师的繁华更是迷了他的眼。
眼下大明朝上下官员,便没几个能看到陕西这地方,已经处在民乱爆发的边缘,也许只需要一场大灾,就能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
神木县是大县,可是官府统计的人口只有十万多,等高进利用武力逼迫那些豪强大户低头,这重新登记造册的人口便成了十三万多,另外神木县里更是不缺土地,而是被废弃的荒田无人耕种,陈贤这个甩手县令为官多年,竟是从未劝课农桑,整个神木县就处在豪强大户们让光着屁股蛋子下田耕种的境况里。
高进是无法想象,那些豪强大户居然把人当牲口使,用木制的农具耕田劳作,换句话说他们压根就是把底下的雇农当成畜生使唤,反正在他们眼里这些贱民是死不完的,年老体衰死了自有年轻力壮的顶上来,这年头豪强大户不缺佃户使唤。
这也是高进在用刀子逼迫着那些豪强大户释放人口,他又亲自组织开荒,发放耕牛铁制农具和种子后,那些佃户们家家户户给他供了长生牌位的缘故,就连那些良民也都是跑到他的军营前跪着投献自家田地,愿意给他做佃户。
“我问过几个老农,今年看春耕时的天象,怕是会少雨多旱。”
高进叹了口气,人力有穷尽,他眼下只能顾及神木县,陕西其他地方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田地荒芜,流民四起,官府衙门关起门来作威作福,豪门大户奢靡无度。
这种明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子,但是却无力改变的感觉让高进感到愤怒无力。
杜弘域这位大公子那里,他也曾与之说了这些实话,可这位已经贵为总兵的大公子也同样无能为力,大明朝的吏治已经从根子上败坏了,陕西这种穷困边地的县令又多是升迁无望之辈,他们只会和豪强大户同流合污,盘剥地方百姓。
眼下那位陕西巡抚龙遇奇,连着两年上奏折请求朝廷免了陕西的包税,可是却始终石沉大海,那位万历皇帝压根就不曾理会过。
“若是今年大旱,这陕西怕是要大乱啊!”
李进忠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他在京师的时候,去年可不就是山东河南大灾,接过先后爆发两次民乱,虽说最后都被官兵剿灭,可是正月里那次山东民乱,可是让皇爷极为不快,整个宫里也都是气氛压抑。
直到这位高都护和小杜总兵在河套大胜的消息传到京师,这宫里才算是有了些新年喜庆的样子。
“大乱倒未必,但民乱是必然会发生的。”
喝下碗中的酒,高进脸色不怎么好看,眼下延绥镇治下,官军虽然不堪,但是对付揭竿而起的平头百姓,还是能轻易镇压的,毕竟眼下套部被他打得不能再犯边,杜弘域手上又有银钱征募新军,只怕到时候又是那些迫于生计而造反的普通百姓要被杀得人头滚滚。
高进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在神木县开垦良田,兴修水利,囤积粮食,希望到时候能多救下些人口。
“哎,想不到我大明竟然……”
李进忠叹了口气,他有野心不假,可也是想做番事业的,“高都护,难道那些官员士绅读书人便都不是好人吗?”
李进忠能从高进的言语里听得出这位大都护对于这国朝的官员士绅读书人很是不屑,甚至于厌恶。
“官员士绅,说得好听是代天牧民,但我观之,如今这天下官员士绅,十之八九皆是率兽食人之辈。”
高进语出惊人,他也看得出这位李太监见识有限,虽然瞧出了官员无能贪鄙的事实,可心底里对于那些官员士绅读书人还是有些幻想的。
“陕西是什么情况,想必李公公也是亲眼看到了,但李公公可知道陕西一年税课是多少,一百五十万两,陕西穷困可是所收税课却比江南那些富庶大省都要多。”
这下子李进忠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江南富庶,他可是听宫里一些江南来的同僚和宫女们说过那些江南富商奢华无度的生活,哪里想得到那富得流油的江南各省,朝廷收取的税课还远不如陕西这种穷困边地。
看着目瞪口呆的李进忠,高进有些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明亡于万历倒不是假话,但却不是亡于万历皇帝之手,而是亡于整个官僚集团和所谓的士绅阶层之手。
万历之后,要不是那些众正盈朝的君子们加征三饷,硬生生地把山陕一带逼成了人间炼狱,农民们活不下去,连死都不怕地前仆后继的造反,那建州奴又岂能成就大业。
“高都护,您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宜!”
李进忠这时候对高进已然是肃然起敬,他少时爱听话本,喜欢去茶馆里听那些读书人讲忠臣孝子,国家良将的故事,在他心里能说出这些话的高进比起那些沿途只知行贿的官员才是大明真正的忠良。
看看这位高都护那满腔愤懑,可偏生这朝廷上下当道的却是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高都护是武夫,自己却是个阉人,他们就是忧国忧民,在那些读书人眼中,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李进忠心中这般想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