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哈哈大笑,“大人如此豪情,君慈身为军人,何敢落于大人之后?事到如今,也唯有一死以报国恩,大人放心,君慈再无他念的了,斥候已经派了出去,就看乱匪几时到利州城了,城上诸事还请大人多多费心,君慈这里带人去官库所在,一旦城破,我等却不能给乱匪留下一点东西的。”
“好,即是如此,城内付于君慈,城头之上,只要子平还在,就不会让贼人入城半步。”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默契之间,两人数月相处,生死之间,这交情却是结的深了,虽说身份有别,文武不同,但在两人说,这数月相交,却已如老友。
利州城被围数月,两人此时虽已看淡生死,但黄泉路上有如此好友相伴,却着实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援军?你真的看清楚了?不是乱匪?”
“回大人,小人不但看清了,而且还去问了,来的是明威将军赵石赵柱国所部,有数万人马,就扎营在四十里外,兵强马壮,看着都是我大秦精锐,大人,这下利州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下去找几个人再探……”
齐子平如坠梦中,嘴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刚醒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真真正正几疑在梦中一般。
脸上似哭似笑,来回转了几圈,“援军到了,没事了,援军到了,快派人去请江将军过来,哎,不用了,走,去他住处。”
“之前大人说来的是谁?”江善听了这个消息,也是觉得如梦如幻,直到半晌之后才平静下来,不由问道。
“领兵的是……嗯,明威将军赵石,不过之前还是鹰扬将军,这会儿官却是升了。”
“明威将军赵石?此***人认得?”
齐子平笑了起来,“说起他来,也就你们边军,若在长安,谁不知道羽林军都指挥使赵石的名字啊?真没想到,却是他领兵到了蜀中,君慈,此人虽然年少,但却乃大将之才,这次相见,却要于你们两人引见引见,不像我,乃是文人出身,此人可是带兵之人,相信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两人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奇怪的是,平静下来的两个人心里都没多少惊喜,也许是这几个月间,生生死死看的多了,世上已经没多少事情可以让他们惊讶,也许是两人心里也都憋着一股怨气,也许是惊喜太大,反而没了惊喜,总之,现在谈起几乎近在咫尺的援军来,两人如话家常,好像之前激动的如狂如痴的不是他们一般。
江善这里接话,“这个可是不敢,四品的将军,如今更是统领大军,救我等残兵败将于水火,见了面,就算大人引荐,末将这里也是不敢放肆的。”
这话里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在,让齐子平听着有些刺耳,不过细一琢磨也是,江善虽有将才,但官职太小了些,与那人相交真的有些地位不够,再加上利州城残破如此,只剩下百多残兵,如此狼狈,对于一个领兵之人来说,也非值得炫耀之事,就像那位居于河中数十年的勇毅伯韩大将军一般,听说当年军中勇武称之第一,在数十万西贼围追堵截之下,千里归秦,时人皆其忠义之名,但他自己呢,三千河中子弟,只数人生还,之后就再没出过河中一步,让人既叹且怜。
而今损兵折将,连守将都战死在了,只剩下他与江善两人,见到耀武扬威而来的援军,怨愤还在其次,这羞愧自惭之情却叫人情何以堪?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但他们手下幸存的军卒却是悲喜交加,外面一会儿便响起一阵欢呼声,对于这些百战余生的将士来说,能活到现在已是天意,而今又等来了援军,真真是老天爷睁眼,没让他们魂萦异乡,大多都是又哭又笑,雀跃不已。
“禀报大帅,利州守军派人来见大帅。”
“知道了,带人来见我。”
不一时,来人已经被带到中军大帐之内,他这里才派人去利州城,那边却已来人,让他有些惊讶,利州城的情形他这里已经得了些消息,乱匪围城,守军连消带打,让乱匪退兵而去,之后剑门蜀军又来,前几日才退兵回了剑门,不想蜀军刚退兵,利州城那边就已经知道了援军到来的消息,这守军却是非同一般。
他在这里扎营已有两三天了,干的还是老套路,将地方上梳理一遍,杀几个地方豪强,让百姓回乡耕地种田,这样的事情干的多了,手下诸将也上了手,干起来麻利的很,只是之前在汉中的时,大军突飞猛进,一路杀到汉中城下,用了不足一月就已回师,而今来到了这利州,却是三天一扎营,两天一休整,让众将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私下议论起来,有些人就说,打仗有急有缓,这是好事,说明大帅胸有成竹,若是一味儿突进,反而容易使众军急躁,生了轻敌之心,众将盘算,理由有些牵强,但也说的有理,也都安下心来。
来人矮小,其貌不扬,但赵石用鼻子就闻出对方身上那股血腥的味道,只有杀过十人以上的人才会跟旁人这种感觉,一种危险的感觉,就算有些老兵,从军十数年,功劳簿上也未必会记上十个敌人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