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国者,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今陛下非昏聩之君,臣等也非庸碌之臣,陛下登基以来,联结西夏,败大敌于汾水之畔,几复我河中故地,使金虏西贼不敢复窥我秦疆半步,又图天府之地于后,不一载,蜀君已为我阶下之囚,以老臣观之,自太祖以来,雄才大略者,未有如陛下者。今偶遇小挫,陛下何急至此?如汉高祖刘邦有荥阳之败,唐高宗亲定城下之盟,此二者,皆千古明君,尚有图穷隐忍之时,况陛下呼?”
这等激烈的言辞放在往日,杨感是万万不会出口的,但到了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额头见汗,说痛快吧,心中也是畅快难言,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陛下为政以来,确实失之于急躁,而国家大事,功过怎可看重于一时?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但唯恐这位圣上听不进去罢了,今日借此时机,一吐为快,确也心中畅快。
不过说为难吧,心里也是纠结的一塌糊涂,面刺君颜,又怎是为臣之道?以垂垂老朽之身,四朝老臣,行此耿介之道,真要以身家性命,搏个身后之名吗?糊涂啊。这个中滋味,便是杨感自己,也是难以表述的清楚的。
不过在他想来,刻薄之言张嘴就来的皇帝陛下这次却没有勃然变色的意思,也许之前那句御驾亲征的话也不过是这位陛下随口之言罢了,这时景帝李玄谨也只是摇头失笑,至于笑的是什么?是自己还是杨感,也只有李玄谨自己明白了。
“不用如此。朕。老卿家起来吧,你年岁已高,却需注意身子才是,朕登基日段,还需卿家这样的谋国之臣辅佐,一旦。我大秦岂不是失了栋梁之才?”
经了这一番折腾,之后君臣相议,却是显得融洽了许多,不过川中之事过于棘手,也不是一时之计,最终商议的结果还是一个,静观其变,至于派谁去金州,枢密院,兵部都举荐了数人,但景帝李玄谨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枢密院举荐的是现下金州安抚使陈祖以及金州判种从端,一个久在军中,一个更曾任过兵部尚书,皆为将才,这毋庸置疑,加上两人此时都在金州,对于川中形势很是熟悉,就近取之,确合时宜,但这两人李玄谨都不满意。
种从端是废太子娘舅,陈祖牵扯于当年庆阳府兵变当中,自然让他心怀疑虑,若是平日,却是要计较一下枢密院举荐此二人的意思的,但当此之时,却是无法顾及那么多了。
而兵部那里举荐之人重点也是两个,一个是殿前司禁军指挥副使王佩,另一个则是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了。
这两位老臣到是很合景帝心意,王佩出身贫寒,功劳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和门阀世家都无牵扯,尤其是先帝用他接掌了二种留下的殿前司禁军,十余年来,渐次掌握整个殿前司禁军,为人稳重,不骄不躁,尤其是轻易不涉于朝政这一点,尤为景帝李玄谨看重。
但话说回来,此人在禁军中一呆就是十余载,即无显赫之功勋,又无家事为依托,若是蓦然去了金州,即使是李玄谨不懂军事,也知此人很难服众。
最终,属意的自然便是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了,唯一让人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便是李严蓄困守成都,这二人乃是兄弟,一个是川中之困一解,此二人结为表里,李氏岂不是坐大难制?二则是一旦这二人关心则乱,恐怕用兵失当。
本来人选就是犹疑之中,等到翌日,香侯府率先发难,将李存义之事闹到了御前,算是彻底了断了李敢当领兵出征的提议,教子不严,在这个时代可是大罪过,若是文官,一顶德行有亏的帽子就能扣在身上,武将到是轻些,但坏就坏在李存义是在川中犯了军法,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李敢当身为其父,不纠其罪也就罢了,又如何能提领大军,出镇前敌?
李敢当和李严蓄这次也算是做了难兄难弟,两人都因子无德,而累及自身,而且根子又都出在赵石身上,到真不愧是出身一族的兄弟了。
不过这样的大事肯定是不能久拖不决的了,各位重臣都在思摸着举荐人选之事,过了两日,大将军折木清终是不顾亲信之人劝阻,忍不住自荐前敌,不过这一次他真是错的厉害,上书之中,以古之黄忠自比,最主要的还是这位折家硕果仅存的大将军根本不明白朝堂之上的波云诡秘。
正德皇帝时,对于折种两家就已忌惮非常,对于景帝李玄谨来说,登基之前,最防范的也是这两家与太子李玄持交好的门阀大族,登基之后,也只有更加疏离的份儿,绝没有重新启用折木清的意思。
所以老将军上书之后,自己有揣摩圣意之人立即抓住折木清的话柄,黄忠是怎么死的?是因为不服老逞能才死于偷袭的嘛,而且死的很不是时候,正是刘备统兵伐吴为关羽报仇的时候死的,那一战的结果谁都知道,蜀军大败,不光刘备死在了白帝城,而且五虎上将又去了一个张飞,败的彻底,败的更是凄惨无比,以黄忠自比不是不对,但是,一旦。
当然了,话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但意思清楚无比,折木清老了,一旦亡于两军阵前,对于秦军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其实这话说来也很有道理,不过攻讦之意也很明显,至于其间对错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