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啪的一拍桌子,“姜焕璋在京城据说风评不错,我是说从前,人不算笨,他难道不知道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那顾家一泡烂污糟,顾氏跟谁学能学出个好来?他让顾氏管家,管家又不是天生就会的,这一条,想不通,太人之不常情了!”
李桐端起杯子,低头啜着酒。
“还有点别的事。”宁远想着杨舅爷发病的事,“你跟他……咳,你觉没觉出来他很怪异?”
“姜焕璋和顾氏青梅竹马,早有情意,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李桐的话很委婉,他为什么怪异,她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现在的姜焕璋,回来了,却又没回来。
“也是。”宁远又喝光一杯酒,将杯子递到李桐面前,“你在姜家还有人手吧?能传个信递个话的人?”宁远浑身上下散发着随意两个字,说话更是随意,想到哪儿说哪儿。
“没有。”李桐有些无语,她还在姜家留什么人手,好不容易挣脱开,她恨不能从此再听不到这个姜字。
“也是,就姜家那样的,也不用留什么人手,他府上就是个大筛子,嗯,连筛子都算不上,筛子好歹还有个底儿呢,绥宁伯府就是个透风大窟窿,只要花上二三十个大钱,十个八个也成,就是一碗茶钱,你想打听什么都能打听到。”
宁远说到绥宁伯府,拍着桌子乐,“这趟进京城,要论开眼,绥宁伯府算一个,对了,那个曲氏,别说,文涛这眼光真是没话说,人挑的太好了,你听说没有?曲氏立的新规矩,姜家小妾,一律不放穿绫罗戴金银,三个小妾,她一人给做了两身靛蓝细布大厚棉袄大厚棉裤大厚棉鞋,只许穿这两身衣服,我特意去看过一回,好看!”
宁远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太好看了,你得去看看,不看可就太可惜了!我们北三路乡下娘儿们也比姜焕璋那三个小妾穿的讲究,我跟你说!姜焕璋回来那天,我让大英去打听了,看看姜家小妾换衣服没有,你猜换没换?”
李桐只当闲话听,听宁远问,头也没抬。
“喂!你猜一猜!”宁远手伸过来,捅了捅李桐的胳膊。
“我猜这个干什么?不猜。”李桐一口回绝,她很不愿意听姜家的事,不管好坏。
“猜一猜么,猜错了我又不笑你。”宁远再捅。
“不猜。”李桐往后躲了躲。
“就猜一次,你肯定能猜得着,你猜猜。”宁远头往前伸,伸出一只手按在李桐就要提起的银壶上,“就猜一次。”
“不会换的。”李桐只好息事宁人的猜了一猜。
“猜对了!”宁远猛一拍桌子,“我就佩服你这眼光,好!”李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直到昨天……昨天我又让大英去打听了一回,还是三身老棉袄棉裤,你说姜焕璋怎么能看得下眼?这一条也真让人佩服,耐力强。”
“你那么多正事不去忙,管姜家干什么?”李桐不想听他再说姜家的热闹,宁远嘿嘿笑了几声,“我跟你说,就因为我管姜家的闲事,还真管出正事来了,季天官,已经站到晋王身边了,找了姜焕璋好几回,耳提面命,哼!”
李桐意外极了,“季天官?季老丞相的儿子?季疏影的父亲?”
“对,没想到吧?你怎么会没想到这个?我一点也不意外。”宁远悻悻然。
“不是没想到,是……”是季疏影啊,怎么成了季天官了呢?
“唉,晋王也要立起来了,大姐和小五还困在那个笼子里。”宁远从拍桌子大笑中跌回现实,“怎么才样把那块大石头搬走?老大真要对老四动手,我一定得想办法保一个,否则,真要两败俱伤,晋王就得了渔翁之利了,怎么样才能把那块石头搬开呢?”
“周贵妃?”李桐低低问了句。宁远点头,“她不死,大姐就回不来,大姐回不来,小五就回不来,这是困局,我放手施展,大姐和小五就会成为众矢之地,明枪暗箭,就怕大姐和小五躲不过去,我要是不放开手脚,就是现在这样,唉!”
宁远长长叹了口气,往后倒在扶手椅上,压的扶手椅往后倾倒,直靠到花厅栏杆上,宁远仰头看着天上,弦月被一片云彩挡住,园子里仿佛暗了下来。
李桐看着宁远,沉默不语,她一直在想他的困局,从前确实象他说的那样,晋王得了渔翁之利,这一回,好象也在一步一步的往这个方向走。
“这趟进京,我把人手都带来了,一个没留,我想过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带着人杀进宣德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他个寸草不留,但凡不利于大姐和小五的,统统杀光,把大姐和小五接进城,我要是战死就算了,要是没死,我以死谢天下就是了。”
李桐听的毛骨悚然,这不是狠话,这是实话,她听的出来。
月亮从云彩后露出脸,宁远仰头看着弯弯的月牙,不说话也不动,李桐看着他,月光斜穿进来,洒在宁远半边脸上,漆黑的眉,明亮的眼,挺直的鼻梁下面嫣红的唇,看的李桐有几分炫目的感觉。
这样明媚美丽的少年郎,她无法想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