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坐在车中,拱手道:“蛮夷大长老臣托,幸蒙陛下不弃,不以臣卑鄙,出城相迎,令臣感激涕零,愿永臣汉室,为汉羽翼,以报陛下之恩!”
“大王之情,实令吾感佩,吾必上报天子!”窦彭祖回礼拜道,然后他道:“请大王下车,步行以朝圣天子!”
“诺!”赵佗再拜,然后在随从的宦官侍从搀扶下,吃力的起身,下车。
然后,他巍颤颤的拄着拐杖,一步一拜,口中大声道:“蛮夷大长老臣托,奉诏朝觐圣天子……”
声音非常洪亮,一点也不似他那老迈的身体。
少时,便有一骑从东而来,手持天子节,道:“天子有诏:南越王高帝亲封,太宗常嘉,素为南国长者,其赐几杖,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赵佗闻言,连忙巍颤颤的道:“陛下圣恩,臣感佩五内,谨奉诏……”
好嘛,一下子就把那个所谓的‘蛮夷大长老臣陀’的口头禅丢到了爪哇国。
然后。巍颤颤的起身,在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的踱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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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端坐在御撵上,看着不远处的表演。
嘴角露出些笑容。
“老狐狸……”刘彻在心里笑骂着。
赵佗是什么人?
在秦始皇身边服侍过。跟随秦军,伐楚灭齐,然后转道百越,历经七十年风雨,而依旧存活的英雄与枭雄的混合体。
这种人。飚起演技来,奥斯卡影帝小李子也要跪啊!
“奏乐吧!”刘彻挥手说道。
霎时,编钟响起,笙筝共奏。
数十名童子清声以秦腔唱起了那首秦风。渭阳。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这是刘彻亲手选定的迎接赵佗的歌曲,刘彻相信,赵佗在听到这熟悉的秦风后。应当知道,他的心思了。
诸夏之间,再怎么样,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同袍啊!
哪怕是吴越那样的仇恨,秦楚这样的世仇,今天,也都已经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何况是南越?
游子归家,哪怕在外面再怎么不孝、胡来,母亲都会为他端上一碗香甜的粟米粥。
“但愿,赵佗能知道并且懂得朕的善意……”刘彻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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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佗在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的踱着步。
显然,他这是装的。
不止他清楚,周围人也都清楚。
这是他倚老卖老,屡试不爽的招数。
然而。当乐声响起,赵佗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童子们清脆而又充满了童真的声音,将这首秦风送出十里。
赵佗忽然笑了起来。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此乃高帝唱诗童子罢……”赵佗对着一旁的太常窦彭祖问道。
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组织得起,或者可以组织,这样的童子唱诗班?
除了高帝刘邦外,没有人那个资格!
刘邦生前酷爱唱歌,所以,他死后,汉家历代天子,都会从丰沛之地,遴选数十或者百余五岁至十一岁的童子,精心教导,让他们在高庙和长陵帝陵以及沛县的原庙,每月初一十五,为刘邦清唱他所爱的那几首歌谣。
是以,当今天下,汉室之内,列侯勋臣将相,根本没有人敢养唱诗童子班。
唱诗童子与刘氏冠,在汉家是唯二的禁忌。
今天,刘氏天子居然为了迎接他,将这高帝的御用唱诗班都调来了。
这份诚意,赵佗不是瞎子,自然看的明白。
而这首秦风的意思,赵佗,更是心里跟镜子一般清楚。
吴越尚且同舟,何况南越与汉?
赵佗只在心里想了片刻,就立即丢掉拐杖,睁开侍从的搀扶,大步前行,跪到前方的天子仪仗之前,叩首而拜:“老臣南越王赵佗,恭问陛下圣安!”
这倒并非他就真的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了,愿意从此就当刘家忠犬,指哪咬哪了。
混到他这个年纪和地位的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始皇帝从骊山走出来,他恐怕也未必会跟当年一样,乖乖的趴到人家脚下,始皇帝一句话,他就能拿起刀剑冲锋陷阵。
自立为王六十来年,赵佗早已不是那个当初的大秦骑郎,始皇帝忠心耿耿的侍从了。
当然了,感动自然是有的。
自古以来,翻遍史书,也没有那个中国天子,如此恩宠和重视一个来朝的臣子。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既然中国刘氏天子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若他还不懂知恩图报,还想耍花招。
且不说天下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