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抵达鲜卑主山时,整个山上的鲜卑人都被惊动了。
不分贵贱老幼,无数人纷纷钻出山洞,跑出来看个稀奇。
汉朝人啊,活着的!多稀奇!
特别是去年自己家的大人,因为濊人的缘故被汉朝的单于跑到匈奴人那里问罪,结果没了脑袋。
在草原上,不分族群,都是崇拜强者。
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正所谓,单于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被人打败,沦为奴隶,甚至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掉,女性全部掳走,作为肉x器,很正常。
反过来,打败别人,杀别个全家,睡他全家女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绝大多数的鲜卑人,都是用着羡慕嫉妒甚至是仰慕的神色,看着来访的汉朝使团。
只有少数的高层,眼中才闪过一些夹杂恨意和不忿的神色。
但最终,他们还是换上一副笑脸,笑意盈盈,甚至用着些卑躬屈膝的神色,迎上汉朝使团。
每一个在草原上出生的人都知道。
仇恨毫无意义,尊严比不上一头羊羔。
唯有活下去和延续族群,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为此,杀父仇人能在这个前提,把酒言欢,淫妻之敌,也能结拜为兄弟。
而汉朝人,虽然是造成去年自己部族大人身死的罪魁祸首。
但,这恰恰向鲜卑人宣示了汉朝的强大。
既然是强者,以草原上的规矩,那自然就能合法的拥有一切和决定一切。
就像现在的匈奴人一样。
说让鲜卑人贡献多少牛马羔羊和奴隶,就必须贡献多少牛马羔羊和奴隶。
没有人敢异议,更没有人敢反抗。
这就是草原上的秩序,这就是草原的天道!
丘可具走出自己的鲜卑大人石洞,看着自己名义上的部族族众和部落贵族,眼中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感慨道:“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显然,他的脑洞和思想回路,已经超越了一切。
或许对他来说。八佾是什么?不清楚!
但部族上下如此不尊重他这位大人,甚至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就这样争先恐后的出来围观汉朝使团。
这就是八佾舞于庭,实在不可饶恕!
而且,他的思维跳跃的很快。不久,他就恢复正常,自责着道:“还是我修为不够,道德不足,没有感化族人之过啊!”
旋即他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便连夫子,尚且需三年,方能有所成,我不如夫子,至今不过半年,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然后,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拱手对使团中人用非常生硬而且夹杂了鲜卑语和匈奴语的汉话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到各位中国使者,华夏贵胄,本王真是非常高兴,快快请到本王洞中一聚!”
这画风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徐坚都愣了好一会。
而使团中随行的乌恒人,则纷纷露出警惕的神色。
邻居家新上任的大人是个疯子,乌恒人早就听说过了。
最初。很多人都将他当笑话看,甚至乌恒人一度非常高兴,认为鲜卑奴迟早要回来给大人们磕头。
然而,结果让人非常意外。
他是个疯子没错。
但事实证明。假如疯子掌握了大权,将变得非常可怕。
邻居家在这个疯子上台后,出现了不少改变,甚至,这个疯子还把丁零人跟野人抓回来种庄稼,在鲜卑山上和附近的平原开了许多所谓的井田。这让乌恒人非常警惕。
草原上的民族,虽然多是游牧民族。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是靠畜牧维生。
在过往的岁月中,很多民族都学会了在地里撒一把种子,然后等着收获。
乌恒人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像鲜卑这样,将抓回来的奴隶,统一押去开垦井田,种植庄稼,还似模似样的修起了渠道,这却是从未有游牧民族做过的举动。
此事,让乌恒人感觉害怕。
原因很简单,假如让这个疯子把这个事情做成了。
那么,以后鲜卑人,就有了稳定和可靠的粮食来源。
最起码,在冬天能养活缺少食物的部众和奴隶以及牲畜,而不再需要冒险外出捕猎,甚至在呵气成冰的夜晚去湖里捕鱼。
而乌恒人却依旧只能那样。
鲜卑人的变化,让乌恒人察觉到了危险。
于是,野力之的父亲,乌恒大野丸做出了派出自己的儿子和亲信,联络汉朝的决定。
此刻,夜力之看着那个鲜卑大人,传说的疯子,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在决定派他去汉朝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以为他是疯子?”
“或许吧!”
“但在草原上,成功的人,不叫疯子,叫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