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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节,湛蓝色的夜空,本当是温柔如水。此刻,却是充满着寂灭般的氛围。
总督府的书房中,齐驰坐在书案前,写着书信。这是他的绝笔!金满县要破了。这里毕竟不是当年的太原,当年的钓鱼城。
他的绝笔信,有给他夫人的,有给父母的,有给儿女的。无情未必真豪杰。
还有给天子的,给军机处卫大学士的。执政的宰辅华墨,他看不上。西域这里,卫大学士支持力度很大。
写完信,已经是深夜时分。凉风习习,齐驰起来,活动着手脚。
跟着他二十几年的老仆进来添温水,茶叶已经没了,都奖赏给守城的将士,“老爷,曾相公在外等了许久。”
“请他进来吧!”
曾季高走进来,拱手一礼,“大帅…”眼中带着血丝,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觉。为城防殚精竭虑!
齐驰罕见的微微一笑,温和的道:“季高,这么叫你过来是安排你的后路。”摆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曾季高,“你我宾主相得。西南之战,赖你之力。西域之战,同样是赖你之力。北庭战败,非你之错。责任在我。
城破之日,你跟着锦衣卫走。他们肯定有办法逃走。胡兴斋的小妾就是锦衣卫在北庭的负责人。以你的才华,将来必定可以节镇十万大军。二十年后,你当率军,为我血今日之耻。我在九泉之下,亦可含笑!”
“大帅…”曾季高一贯的矜持、高傲,此时也忍不住动了真感情,躬身行礼,哽咽的道:“我纵然有满腹才华,没有大帅征辟我,我如何能施展?
如今危难,我弃大帅而去,这成什么人?贾子玉必定会赶来,解金满之围。”
他坚信贾环一定率军前来,不管是为齐驰的知遇之恩,还是为贾环自己考虑。贾环一定会率军来!
局势固然危急、艰难,西路军数万人,要压服五十多万突骑施人,横穿两千里。但贾环有这样的能力!西域尝有人言:贾使君之威仪,如唐安西节度使。
贾环,安西节度使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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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驰苦笑着叹口气,从书桌上拿出杨渭报上来的情报,“这是子玉派人传来的鸽信。他已经赶来。但是,晚了。他要在十日之后来。再说,即便他轻骑前来,城外还有十万胡骑。他拿什么解围?季高,要认清现实啊!”
曾季高微微愣住。心中曾经坚固的信念,就此轰然倒塌。
他和贾环有心结。因为,他曾被贾环用事实打脸!都是成年人,他当然不会去向贾环认错。但他认可贾环的能力!而,这一次,他看走眼,贾环让他失望了!
或许,他真的是强人所难了。三个月的时间,治理碎叶地区都难。别说以此为基地,调大军出征!
长夜漫漫。
齐驰和曾季高聊了许多。有西南,京中的往事,有这两年在西域的事。前尘往事如烟。
金满县中,一片寂静。在经历了坚持、哀兵、僵持、麻木、苦撑、绝望的情绪后,在贾环的信使放鸽信进城后,所有人坚守的信念之火,就此熄灭!
今夜的金满县,不是那小雨中的竹笛之夜,不是咬牙坚持的不眠之夜,而是临死前的寂静。
名臣百战身名裂。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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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夜空,仿佛被着光的宝蓝色轻绸。当第一缕晨曦刺透而来时。拔野古部营中的号角开始吹响。
“呜呜!”
号角声,震荡着大地。大地在震动。新的一天战斗要开始了!韩无功麻木的挪动脚步,带着手下三十个民夫,步上城头,今日到他们守城了。
城西门,最危险的地方,指挥所内,一夜未眠的乐白,轻轻的擦拭着刀剑。跟着他多年的亲兵低声道:“将军,拔野古人来了。”
胡炽、杨渭,一个个的周军,在晨曦中醒来。哦,又开始了。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或许,这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天。
齐驰的书房中,老仆打开窗户。轻风透进来。谈了一夜的曾季高和齐驰坐着未动。茶水已光。老仆提醒道:“老爷,曾相公,胡儿攻城了。”
然而…
当韩无功爬上城头时,他并未看到拔野古部的兵马攻来,借助于城墙的高度,他看到那遥远的天际边,红色的军阵,正在蔓延而来!铺天盖地般!如同潮水一般!
韩无功的手在颤抖着,想要大吼,“周军来了!”但,他的喉咙在此时失声。
这一幕,发生在金满县的城头每一处。难以置信。难以置信。然而,整个西域,只有周军尚红!那不是援军是什么?
不知道是何处,不知道是谁,终于将心底的那团火,吼出来,“贾使君来了!”
“贾使君来了!”
整座金满县的城头的人都在喊,在吼,在哭泣!今闻使君前来声,使我三军泪如雨!
城西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