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上午。
天子的御书房中,陈设尽显皇家气派。书桌上摆着奏折、文书,笔架、镇纸等物。
铺着黄绸的宽大书桌后,正当盛年的雍治天子阴沉着脸盯着书桌外一米开外的两名大臣:建极殿大学士何朔、武英殿大学士韩润。目光闪烁。
这种表情,显示着天子心情极度不佳。处在爆的边缘。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两位大学士之后,参与觐见的还有户部尚书卫弘、兵部尚书高国对、五军都督府右都督魏其候、北静王。
此次御前会议本来是讨论征讨西域之事。朝廷大军杀入西域,战告捷,文书飞报京城。何大学士负责西域之事,因而被天子召见,应答。
但是,在奏对结束,天子心情大快之时,何大学士奏请天子罢十月初木兰射圃。理由是:劳民伤财。韩大学士附议。并且据理力争,犯颜强谏。
所谓的射圃,字面意思是习射之场。续资治通鉴-元顺帝至正七年:十月、辛卯,开东华射圃。
衍生的意思,就是打猎。国朝的皇家猎场,在承德的北面,木兰。雍治天子定于十月初前往木兰猎场会同诸王公大臣狩猎,届时,大军跟随,并举行军中的射柳大赛。
预计将有十几万人随从。大半个月的时间,人吃马嚼,耗费钱粮几何?在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开战的情况下,朝廷府库已经见底。因而,何大学士劝谏天子不要出行。
射圃本来是彰显武力,鼓励武事。何大学士以文官领袖的身份如此大力度的劝谏,不得不令雍治天子心怀疑惑。
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想要搞文官政治,就得废掉武将集团。比如:前宋(周)时期,以文驭武的国策。比如,明朝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英国公身死,随后文官集团顺势崛起。
打量了何大学士几眼,雍治天子阴测测的道:“何卿私心不小!”
何大学士目光坦荡荡,躬身行礼,朗声道:“臣不敢!”天子这会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
没错,他是有他的政治理想。企图限制皇权,以文官当国。但这个理想的本质是什么?是以国事为重。他何高远岂是一个行事不择手段的佞臣?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韩润跟着道:“臣请陛下三思。”韩大学士性子耿介,就事论事,抗颜执诤。有大臣之体。
雍治皇帝对韩大学士还是了解的,冷哼一声,怒极而笑,道:“朕不用国库财力。届时自有道理。卿等可还要再劝?”他的长子前几天提醒了他,晋商有钱。
何大学士和韩大学士一起躬身行礼,“臣等不敢。”
这时,书房外的一名小黄门进来禀报:“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毛鲲有急事求见。”
雍治天子冷声道:“宣。”他不是昏君,知道国库里此时没钱。但此时余怒未消。正常人被驳了面子,都会不爽,何况九五至尊、天下第一人?
锦衣卫指挥使毛鲲走进御书房,就见有一屋子的大臣都在,心里微凛,向天子跪拜行礼,“臣毛鲲叩见陛下。”
雍治天子火气很大,不耐烦的道:“起来,说事。”
毛鲲道:“臣有密事,欲禀报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这么说,御书房中的一干大臣立即都见机告退。只是,心里都在犯着嘀咕。锦衣卫,凶名赫赫啊!不知道这次是要告谁的密?
因为受到大臣们的关注,毛鲲觐见天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朝堂、天下。随后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实在是天子在接见毛鲲之后,下达到军机处的旨意太过于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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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都退下,御书房中变得安静。雍治天子将奏章丢在书桌上,道:“说吧,什么事情?”
毛鲲拿出一个污迹斑斑的“账本”,呈给天子,道:“陛下,锦衣卫在金陵查抄甄家时翻出一个账本,内中记载了向京中大臣行贿的事宜,臣不敢擅专,奏请陛下圣裁。”
雍治天子看了毛鲲一眼,语气冷幽,缓缓的道:“这种事,需要先禀告给朕吗?”锦衣卫怎么办事的?这种事惯例是一查到底。等有结果再来告诉他。
毛鲲低下头,小声道:“事涉太子,臣不敢擅查。以臣判断,账本中的记载,甄家每年向天子进奉五十万两白银。更蹊跷的是,携带账本回京的缇骑在金陵城外,遭遇到死士的袭杀。幸而,那四名缇骑携带的账本是假的。兹事体大,臣请圣裁。”
说着,毛鲲跪下来,额头叩在地面上。
这番话真真假假。不尽不实。而天子本来就是胸中怒火未消。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御书房中,在极短的一瞬间变得极其的安静,随后就听到雍治天子的呼吸声,由轻转重。脸色由青转红。接着,就听到雍治天子拍着玉案,一声咆哮,“孽子!胆敢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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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九省统制王子腾会同五军都督府、兵部彻查上十二卫、殿前侍卫。”
“令顺亲王、光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