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西苑中的消息传得飞快。
宣武门大街的一家中档酒楼的二楼包间中,晋王看着纸条上的消息,坐在桌子边,猛的灌下一口酒。
五味杂陈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种坐过山车般的刺激感,让晋王很难准确的说出他心中的感受。
是为在天子心中的印象进一步恶化而感到担忧,还是为最终没有被立即处罚而高兴?或者,应该恼怒他那位八弟恶毒的计划:竟然污蔑他。
但不管怎么样,他或许应该做出一点改变了。并非所有人都放弃他。他何必坐着等死?
他可以有样学样。比如,和杨皇后接触,许诺条件。比如,上书天子,表示孝心等等。就算晚一步,总不会于事无补吧?
晋王喝下最后一口酒,走出酒楼。
在死亡的重压之下,这位心灵饱受折磨的皇子,不得不振作精神,继续前行。前途漆黑无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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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衙门中,尹言在临近中午时,收到宋溥宋大学士派人给他送来的消息。
当即,尹言就意识到不对。作为顶级的谋士,见微知著。或许,华大学士准备搞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夺嫡之局,有没有影响?
事情,超脱于他意料之外!局势变得混乱。
尹言紧锁眉头。
他意识到,有点不大对头。这种混乱的局面,对三方中谁最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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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晋王和尹言的反应,荆园之中,因为距离,收到消息时,比城中略晚。
朝廷大臣们出了西苑后,便有礼部尚书曾缙安排礼部官员到长安左门处张贴皇榜,公布殿试成绩,免得满城士子久等。罗向阳,乔如松,纪澄,沈迁,袁枚等人都在此处等候。随后,长安左门处,人声鼎沸,各种庆贺声、欢笑声不断。
而此时,自西苑的消息快马送到外城东的荆园中。从朝阳门出门,到荆园约有十里路。
韩谨的小院里,阳春三月的风光,是很美的:湖光山色,台榭楼阁。更有美人弹奏,美酒怡人。
然而,气氛,却颇有些尴尬!
就在不久前,韩秀才在楚王面前保证:今日定叫殿下得偿所愿。至少,也要将优势转化为胜势。但,现在呢?华墨出声缓和,天子虽怒,但只是要锦衣卫去查。
这远远低于众人的心理预期!
楚王宁瀚坐在精致的长案后。长案上,放着两碟小菜,一壶美酒。并一只果盘。楚王此时的神情微微有些沉重,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将失望之色表露出来。但是,一个23岁的年轻人,如何做到情绪不外露?
黎宽,彭鏊两个翰林都看得出来,楚王心中的失望,同时还有隐约的不满。
但,这一刻,两人并没有取代韩谨在楚王身边地位的想法。前些天,韩秀才的表演,让他们意识到其中的差距。楚王面对的对手,智商很高的。
当然,这种情绪,并不妨碍两人看韩谨的“笑话”。哈哈!牛皮吹破了!
罗子车,童正言两人微微低头。很尴尬。刚才笑的多么欢畅,现在就有多么难堪。
韩谨深深的吸一口气,压住负面情绪,勉强的道:“殿下不要忧虑。晋王在天子印象中变的很差,这就是殿下的机会。容我再思虑几日,为殿下筹划。”
楚王挤出几丝笑容,道:“有劳韩先生了。”共饮一杯酒,独自离开。韩秀才的小院在北湖的东侧。楚王自东向西,坐船回北湖西侧的书房。小船轻快的行驶在湖面上,楚王对身边的大太监贺太监道:“韩秀才,不行啊!”
贺太监一脸的震惊,连忙低下头。这…,殿下这得多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楚王离开后,黎宽,彭鏊随即告辞。
罗子车,童正言两人看向呆坐着的韩谨,“韩兄…,现在,怎么办?”这时,歌姬们早就退下去。
韩谨长长的叹一口气,“我想想吧。”喝一口酒。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大量的酒水沾在他精美的白色文士衫上。罗子车,童正言两人连忙起身,准备过去给韩谨顺气。
“咳…咳…”韩谨喘过气,摆摆手,对哼哈二将道:“不用过来。我没事。没事…”声音有些低沉,神情沮丧。他这个样子,让罗子车,童正言心中亦很难受。
韩谨微微依靠在塌椅上。
他千算万算,但还是有各种遗漏!此次,失误很多。
第一,杨皇后没有立即同意帮助楚王。显然,尹言做了工作。搁置了提议。
第二,他没有想到一直中立的华墨会维护晋王。这派政治力量,叫做保皇党。雍治天子一死,多少人的官帽子会没了?新帝登基,肯定要换人。
他忽视了这些人的想法。很多事情,把窗户纸捅破,会发现很简单。但,当时,在事前,却总是很难想到。
如果…,
韩谨心中有些后悔的情绪浮起来。吐出一口气,世间的事,便是没有如果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