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偏殿中,群臣高呼万岁之声传进来。二十多名皇子,神情各异。
有人略感苦涩,想不到地位花落燕王家!有人庆幸,帝位争夺终于落幕。实在是太惊险:宋王被吓的都快要精神失常。燕王差点被毒死。他们不想被殃及鱼池。
卫王坐在偏殿华美的花厅中,右手用力的握着椅柄,牙关有点颤抖。他是在害怕。
昨天宋王在廷推时得到高票后,他是怎么取笑燕王的?他说:宁淅,你那位先生真是个废物啊!手握京中兵权,居然还让你的皇位给别人摘走。
而现在呢?
燕王能登基,完全是得益于贾环的运作。他担心的是,参照今天清晨时宋王的“待遇”,他怕贾环把他给杀了啊!
帝师不可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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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
庄严、肃穆的皇极殿中,左都御史齐驰带着三百多位大臣三叩九拜,山呼万岁,在雍治天子灵前,拥立燕王登基!
按照礼法程序,此时应当需要杨太后的懿旨。但贾环刚刚都已经表态,谁还在乎呢?而齐驰作为朝廷重臣,没有想到这一茬,恰好暴露出他内心里的些许急切。
任何一个文臣,都无法在成为宰相时,而不激动!这是人臣的顶峰!很显然,燕王登基后,必定会擢升齐总督为大学士。
燕王没有执政经验,在朝堂上的根基完全依赖于贾环的人脉网。他性情文弱,且得位不算正。必然会是一个弱势皇帝。齐总督作为独相,在三五年内,权力会大的惊人。大约可以算:朕以国事累齐先生!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在皇极殿中徐徐的消散,余音袅袅!齐驰压着心头的微澜,因燕王还未叫群臣平身,跪着奏道:“万岁,请先定大行皇帝的庙号。”
宁淅穿着一身白色的亲王服,带着孝,身量中等。二十岁的青年皮肤白净而文弱。他还没有从这剧烈的身份转化中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此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往日的种种。
自他记事时母亲便是贵妃。他的童年时光无忧无虑。十年前,雍治十一年时,在贵妃之位的争夺中,母亲失宠于宫中。他那时十岁。此后,他和母亲小心翼翼的活着。他的性情由此而变。
雍治十五年春末,杨皇后默许刘太监暗害贾皇子,母亲因照顾贾皇子受到感染而病故。天子未追究。
那时,他和澄哥儿求学于先生门下。潇姐姐待他如弟。先生教他学问,做人的道理,强迫他锻炼身体、意志。那两三年是他终身难忘的美好时光!
而后是,雍治十七年,他迎娶王妃。先生亦南归金陵,后前往西域,百战余生,得胜归来。他在这三年中,和王妃过着平淡、普通的日子。直到此时!
他心中,对母亲的死,怎会没有看法?雍治皇帝六亲不认。二十一日晚,先生明说要报血仇、拿帝位,他祝愿先生平安!这是他的态度、立场。
燕王被齐驰从沉思中唤醒,略有些尴尬。看着满殿还跪着的官员,忙道:“诸…位…爱卿平身。”说这句话,舌头略微有些打结。待百官起来后,他对齐驰道:“依齐先生所言。”
齐驰知道燕王走神了。但他得为新帝圆场子。道:“大行皇帝早年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天下欣欣向荣。国朝威压四海。而至晚年怠政不出,声色犬马,朝政悉委于奸臣之手。臣以为,大行皇帝当上庙号:玄宗。”
燕王点点头,“齐先生所言甚是。”宁淅是没有执政经验,此时就算他同意齐驰的意见,亦应当象征性的问问六部尚书们的意见。
曾缙、殷鹏、赵鹤龄、孟何、北静王、成国公等人并没有反对。安静的听着君臣奏对。齐驰翰林出身,拟定的庙号还是非常合适的。
齐驰躬身行礼,再奏道:“臣请陛下定年号。”
宁淅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永乐。当年先生给他讲明史,他印象深刻,燕王朱棣靖难成功,定年号为永乐。当然,他没法用的。
宁淅想了想,道:“我才疏学浅,愿大周永兴,以永兴为年号,齐先生以为如何?”
齐驰这点小事自是依着燕王,道:“可。臣请陛下扶先帝灵柩至乾清宫中停灵。拟先帝遗诏。再请太后懿旨,昭告天下。”
宁淅道:“好。”
齐驰目视殿中的大太监袁琪。袁太监高喊,“永兴万岁爷发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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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的上午,阳光和熙。贾环带着数百名亲卫站在皇极殿外。贾环在汉白玉丹陛上,看着眼前宽阔的殿前广场。历年大朝时,小官们都在殿外。
殿中的情形,声音,这里都听的清楚。杨大眼憨厚的挠挠头,问道:“三爷,这便完了?”拥立皇帝好像不复杂啊。
贾环一袭水蓝色的长衫,背负着双手,脚踏的绘龙的台阶,阳光照射在他笔直、挺拔站立的身体上。影子落地。微风吹抚着他的脸。
贾环微微一笑,道:“大眼,那还要怎样?走吧!”
事情完,当然没完。还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