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面的鼓声,周少儿的心跟着狂跳起来,刚刚完成射击的两队火枪兵正从他身边往后退去,胸墙后面还蹲着两排,火器旗队长根本不看迎面而来的建奴,脸转在一边,看着侧面副千总的令旗。
周少儿探头出来,前面视野很好,一排排的盾牌正在移动,有些上面还画有鲜艳的猛兽图案,他使劲憋出一口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枯的喉头,身后的陈瑛发出粗重的呼吸,这个东江兵刚才在缺口射杀一名蒙古骑手,周少儿看见他在自己的腰牌上刻了一画,估计是还在计算建奴差他家几条命。这时钟老四在旁边对众人道:“摆开后先把墙推倒。”
周少儿使劲点点头,目光越过两排蹲着的火枪兵头顶,看向那道胸墙,泥土中露出木头和石头,靠内的一边根本没有泼水,只需要几个人合力就能推倒,杀手队的出击不会受到胸墙的影响。
陈新从来没想过被动挨打,正面所有的胸墙都只在正面泼了少量的水,装出坚固的外表。让建奴认为文登营只会防御,现在建奴的两翼只留下了左右营蒙古各一百人,在陈新看来他们小心之余还是极为轻视自己,这种轻视就是他要利用的。
建奴的盾牌阵慢慢推进到六十步,基本维持着整齐的线列,后排的长枪大刀高高竖起,如同移动的森林,左中右的阵线之后都有骑马的驻队(预备队),特别是建奴右翼的驻队,一身银白色铠甲,正是东江兵多次强调的巴牙喇,这些人无一不是多年的老战士,战技娴熟装备优良,而且意志坚定。
陈新身边的刘破军脸色通红,看着对面的密集人从,眼中露出深刻的恨意,辽东失陷后多年的苦难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建奴小心的走到结冰地段,离五十步的距离标识越来越近。
陈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虎蹲炮预备!三四排火器队预备!杀手队预备!”
刘破军嘶声喊道:“点变令炮!掌号手准备,掌号笛手准备。”
“嗵”一声变令炮响,所有主官的眼光都转向中军,等待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命令。
五十步的标识被建奴阵线遮盖,陈新大喊一声:“虎蹲炮射击!”
“掌号笛吹唢呐!”
两个唢呐手同时吹起难听的唢呐,声音越过战兵传遍阵线。
文登营正面二十门虎蹲炮同时发出雷鸣,八两重的火药化为艳丽的红色火焰和浓重的白烟,将总计一千枚一两重的小弹丸和二十枚压子铁弹泼洒向两百步宽的后金阵线。层层叠叠的铅弹争前恐后的窜出炮口,慢慢分散,如密集的雨点般撞入一面面盾牌,轻松的破开牛皮和木板,变成扁扁的一片之后,如铁锤般砸上盾牌后面甲兵的铠甲。
后金前排如同被大风吹过的草丛,齐刷刷的倒下上百名甲兵,无数血箭从他们身体中喷出,同时响起无数的惨叫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其他的甲兵乱成一团,完整的盾牌线被打得支离破碎。
塔克潭大张着嘴,耳中尖锐的鸣响让他听不清周围慌乱的嚎叫,他惶恐的看着前面血泊中挣扎的甲兵,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跨越千里而来,竟然在廉价的铅子面前如此虚弱,眼前的一切已经将他入口以来建立的信念全部打碎,周围其他甲兵同样受到这巨大打击的影响,阵列已经停滞下来。
还没等塔克潭耳中的轰鸣声消失,对面又传来喇叭的长音天鹅声,塔克潭对这个火枪齐射前的声音印象深刻,下意识的低了低身子。
对面胸墙上立即爆发出比最开始更猛烈的火焰,后排火枪兵将合机铳举在前排的间隙中,前后两排火绳枪兵的三百把合机铳对准五十步外的建奴集火射击,残破的阵列上又倒下一百多人,飞溅的血雾洒在塔克潭的脸上,他也不及去擦拭,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对面,那道矮墙已经完全淹没在浓重的白烟之中。
爆响声仍旧连绵不绝,两侧的斑鸠脚铳方阵以十人一组,快速轮转齐射,斑鸠脚铳一两五钱的重弹无坚不摧,每次齐射都有数人被命中,持续的打击下,建奴的阵线已经乱成一团,建奴的中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没发出任何指令。
文登营中军连鸣两声摆开喇叭,纵阵排列的杀手队全部为四排横阵,射击完的火器队全部退到后排。
文登营中军大鼓缓缓响起,第一排杀手队开始前进,他们一起用力推倒胸墙,越过自己的阵线,身后的三个局预备队也同时开始向前移动。此时的斑鸠铳方阵已经完成掩护射击,火器队全部安静下来,忙着装填弹药,装填完后他们也将向前移动,阵线上只剩下鼓点和建奴的惨叫。
六百多名杀手队士兵穿出白烟,出现在建奴混乱的阵线之前,黑色的铠甲镶嵌在白色的背景之中,分外显眼,建奴的中军也响起大鼓,各级军官大声喝令,让甲兵们准备迎战,他们从未想过明军敢于出阵肉搏,这支奇怪的军队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观念,所有的士兵都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自浑河之后,他们再一次在一支明军面前感到了恐惧。
文登营的中军鼓点越来越紧,杀手队的阵列开始加速,他们仍然如训练时一样,下意识的保持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