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七日一早,雪花纷纷而下,随着北风在天地间飞舞飘落,在地面层层堆积后,将山川都变成了一幅白色的画卷。盖州南十五里的榆林铺与十日前相比已经变了模样,外围挖起了两重浅壕,旧的堡城被加固一番,城中废墟里布满帐篷,登州第四营便驻扎在堡城内外。
从盖州方向来的官道在堡外蜿蜒而过,周围的平野中一片雪白,唯有那些灌木、树林和破败村庄的轮廓突兀的屹立。
榆林铺周围是一片旷野之地,东西宽度约十里上下,南北长约二十五里,榆林铺距离清河十四里,距离东侧山地约两里。后金屠杀南四卫之后,当年肥沃的良田变成了荒地,其中长满荒草和灌木,地面却变得比较平整,整个地区没有复杂的地形。
榆林铺东面两三里之外,便是凤凰山、松埚山、石道口山等一系列海拔一百至两百米的山峰,形成榆林堡东部的屏障,西面约五里是转子山,转子山西面数里便是辽海,海边屹立着西套山、伴仙山等山头,山下有数个破败的渔村(地名皆出自《盖平县志》)。
榆林铺正北面不足一里便是榆林堡附近平野的制高点徐山,海拔不足百米,上面布满干枯的树林,山顶已经竖起了登州镇的飞虎旗,第四营一个司驻守在那里,徐山北面的旷野中从东到西分布着四个村庄的废墟,分别是二台子村、王家屯村、转子山村、张王寨。
朱国斌正在徐山,他来这里视察驻守的鸳鸯阵司。此时准备下山去徐山北面的两个前哨点,走下山顶前。朱国斌停下脚步眺望盖州方向,他是辽东海州人。距离盖州只有百里有余,天启元年奴儿哈赤攻克辽沈,辽东七十余堡望风而降,朱国斌孤身一人泛海逃生,至今已经十六年,故乡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但收复辽东的心愿却越来越炙热。
崇祯元年碰到陈新的时候,朱国斌对此人颇为佩服,陈新当时说带他杀鞑子。朱国斌当时也只是想着陈新会带船偷偷在辽东上岸,然后杀几个落单的鞑子,转眼八年过去,却是数万大军与建奴的堂堂之战,回想起来便如梦幻一般。
隆隆蹄声将朱国斌从回忆中拉回来,山下一队骑兵往北而去,在前面两天中,登州镇已经撤走清河南岸大部分兵力,只留下少量骑兵和龙骑兵监视敌军。但建奴还没有特别的行动,盖州城东面有一个清河的弯曲部,那里有两个渡口没有被封锁,后金哨骑以往时不断从那里过河。与登州的哨骑在南岸交手,激烈的前哨战,现在更多的则是往南侦查。试图确认登州的兵力部署。
这一队骑兵是朱国斌今日增派的,人数约五百人。龙骑兵和正规骑兵各半,他们会加强渡口附近的控制。并支援前方哨骑作战。
双方主力距离榆林铺的距离差不多,后金兵不会莽撞的一头撞上来,他们面对登州镇的时候,会小心的推进,天气原因是另外一个方面,如果是下大雪的时候,双方都难以行动,并非会战的好机会。
此时清河和辽海都已经结冰,朱国斌认为皇太极会在清河冰层足够人马通行才渡河南下,清河上的两座木桥早已被摧毁,两个渡口投送兵力的速度有限,皇太极应该会担心遭到登州镇的半渡而击,而且这个季节涉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过河后会影响军队战力。
清河处处可过,后金常用的牛车也能顺利南下,所以朱国斌认为只要清河上的冰层能承受人畜通过,又没有下雪的时候,就到了后金全军南下的时候。
而第四营是作为全军的前哨,埚儿铺和榆林堡之间还有一片山地,那里不便于通过兵力,所以陈新不希望战场过于靠南,特意将第一营布置在榆林堡,这里经过粗略的加固,驻军高度戒备,并非短时间能攻克,在登州主力留驻后方的情况下,后金兵不可能围攻榆林铺,榆林堡可以作为稳定战线的据点。
登州有战略上的优势,所以占据了选择战场的主动权,就榆林铺周边来看,徐山是最重要的制高点,所以朱国斌派驻了一个鸳鸯阵司在这里。
天上飘落的雪花越发的多,朱国斌往手上哈了一口气,从徐山北坡下山,徐山是一个东西向的小山,东西长度不足两里,海拔只有数十米,南北都是一个平缓的斜坡,步兵和骑兵都能顺利的上下,唯一有影响的,就是山上那些枯树,朱国斌已经命令驻军从徐山砍伐取火用的柴枝,让这些枯树对军队通过不造成影响。
刚下到坡脚,两名塘马从北面飞驰而来,带起官道上的雪花飞舞,他们看到朱国斌的认旗后,飞快跑到朱国斌面前,“旅官大人,有哨骑策马在冰上往复行走,建奴包衣正在清河各处探冰,北岸还有大量木板,似乎准备铺上冰层,盖州城南和城东各出骑兵一千五百上下,正在北岸集结。”
朱国斌心头一阵轻微的激动,随即对那塘马道:“立即报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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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榆林堡的后方八里,辽南第二旅的第七营已经下营,占据了埚头铺北面的山地出口,十五里之外的埚头铺,则是登州镇的主力和前线后勤中心,由登州镇的辽南第一旅、近卫旅和骑兵营一部驻守,营地全部在沙河以北,随时可以前往榆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