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赵牢牢把持的鲁国,联合宋、曹,便能压倒范、中行二卿!
何况赵无恤已经从卫国太子蒯聩获知了那个隐秘的消息,范、中行与齐、卫的眉来眼去已非一日……
若赵氏操作得当,或可以将范、中行弄成叛臣的机会,若是说动晋侯让赵魏韩伐之,宋鲁击其外,届时,形势将彻底倒向东西二赵!
现在邯郸氏比历史上老实多了,这次婚礼邯郸午也会来参加。而韩氏被牢牢拉在赵氏的阵营里,路过韩氏的州县时,县大夫出城数里相迎,把赵无恤当成了自家君子一般。而魏氏的世子魏驹也和赵无恤眉来眼去,过去几年一直有大宗的食盐贸易进行。唯独知氏……
老狐狸知跞,大概是目前最大的变数了。
说到知氏,赵无恤不由想起了历史上他最大的命中克星。
知瑶……
他已经从伯鲁处得知了消息。此子已灭了仇由,隐隐包围了赵氏晋阳的东侧。
从韩虎、赵伯鲁的口述中。无恤大致可以勾勒出那个天纵奇才的骄傲青年形象。
没错,这位知瑶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天才,历史上完全是吊打赵襄子,让赵襄子恨得在他死后还将其头颅制成了酒器泄愤。
如今的赵无恤也不是天才,他前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但两千年的见闻,洞穿历史轨迹的眼睛,却让他有了与这时代天才角逐的实力!
且看,鹿死谁手吧!
不知不觉间。三天转瞬即逝,温县到了。
……
三月六日这天一大早,季嬴就在城阙上等待。
等待对她来说毫不陌生,早些年,父亲就总是让她等待。
“与你母亲一起,等我归来。”每次父亲赵鞅上朝、狩猎或远赴沙场,总是这么对她说。她也乖乖听话,耐心地拉着母亲的手,站在下宫的城垛上,看着汾水和浍水奔涌流过。
赵鞅言必有信。不过沙场经年累月,他每每不能准时归来,于是季嬴也和母亲在城墙上终日守望。透过雉堞和箭孔向外眺望,直到终于瞥见赵卿驾着驷马戎车,沿着浍水河岸,快步朝下宫奔来。
“可是等的乏了?”当赵鞅揽着她母亲,低头摸着季嬴头,看她长了多高时,一定会这么问。
那是她幼年时最快乐的时候了。
可最后一次,季嬴的母亲却没能等到赵鞅归来,便撒手而去……
这之后。父亲忙于政务,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等待的对象便渐渐成了赵无恤。她没了母亲,他也一样。季嬴在不知不觉间,扮演了等待他长大的角色。
长姊的角色,同时也是”母亲“的角色。
当他那次病入膏肓时,季嬴哭得快都快一同死去了。
她进不了赵氏祖庙,便只能在畴祠祈求昊天上帝,祈求山川鬼神!
她祈求哪怕将自己的性命收走,也要让无恤逃过此劫难,让他活过十六岁、二十岁、五十岁,让他变得和父亲赵鞅一样高大,让他有机会把儿子抱在怀中……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她的祈求应验了。
成年礼那天,和之前似有不同的无恤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阿姊,我今日之后,便成年了。”
“无恤在此立誓,必将誓死保护阿姊,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女绝!”
季嬴欣慰地笑了,却闪过了他的臂膀,踮起脚尖,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耳朵,说再怎么长,你还是我的阿弟。
但很快,他便又离开了。
无恤离开的时候说道:“阿姊,我此行不会太长。“他曾郑重发誓,“早则数月,迟则半年,等我归来。”
和父亲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喲……
然而……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他一走就是五载!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季嬴曾为《氓》里的那位妇人不值,可现如今,她却恍然明白了诗中的心境。
果然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上几个月,她会不会像涂山氏一样化为石人。
不过现在好了,他历尽千难万苦,总算是回来了!
……
风卷着深衣,让她像一面立在城头的锦旗,让赵无恤老远就能见到。
虽然他已为人父,虽然他此次是带着新娘和媵归来完婚,虽然在途径城下,双目远远对视时,两人都惊异于对对方的样貌大变。
昔日在下宫里手牵着手,两小无猜的少女和少年早已长大。
虽然依旧是红衣翩翩,但她的眉眼早已长开,丰腴的身体因为相思而消瘦了几分,却越发俏丽成熟。
像一朵灿烂的花,变成了熟透的果儿。
喜欢素颜的她细长的眼角化了点淡淡的妆只为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