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慕浅下意识张口欲辩。
可是话到嘴边,她忽然又顿住,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沅,有些失神。
陆沅微微偏了头看着她,“不是吗?”
是吗?
不是吗?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慕浅就这个问题想了很久。
从前,她从不细思自己对霍靳西是什么情感。
霍靳西长期在她身边,两人终日相对,她没有空间去思索,也不敢去思索。
怕只怕,稍微多想一些,便会被爷爷看出端倪来。
是,从两人的婚礼取消,到重新提上日程,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唯一想到的,依然只是爷爷。
最初,是爷爷希望她能和霍靳西结婚,所以她答应了;
而后,是爷爷发觉她和霍靳西定下婚约,不过是为了哄他开心,于是爷爷让她取消婚礼,放她自由地生活。
可是婚礼取消之后,纵然爷爷在她面前永远是那副老怀安慰的模样,可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依旧是遗憾与叹息。
她想,大约只有她真的一心一意跟霍靳西结了婚,爷爷才会开心。
于是,借着笑笑的事情大白于天下,眼见着霍靳西同样伤怀内疚的情绪之后,她原谅了他。
原谅之后,抛开前尘以往,她重新做了霍靳西的新娘。
婚后,她认真地做霍靳西的妻子,做霍家的媳妇,人前人后,她都是幸福满足的霍太太。
霍靳西事事以她为先,几乎将她宠得上天,而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所有的好,只为跟他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世上,有些事,唯有连自己也瞒过,才能瞒得过别人。
她深谙此道。
她开心,霍靳西开心,爷爷就开心。
所以她努力投入自己,努力让霍靳西也开心。
这样一来,爷爷开心,她也开心,所有人都会开心。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从来不细想。
自始至终,她都只抱着这么一个目的投入这场婚姻,所以刚才陆沅说她已经开始以霍靳西为先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可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始终说不出口。
因为当她试图说出其他的缘由时,她竟找不到缘由。
其实她大可以说,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不影响霍家,不影响爷爷。
可是事实上,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往爷爷身上想。
这么多年,爷爷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不至于连这点刺激也承受不住。
所以从头到尾,她所考虑到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他会不会因此为难,会不会因此焦虑,会不会因此陷入困境。
或许,她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太过投入,投入到忘我;
又或许,她投入这场婚姻的目的,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模糊……
……
是日深夜,桐城。
叶瑾帆回到位于城中心的公寓时,陆棠正抱着手臂坐在沙发里,俊俏的脸蛋上一片冰凉。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开电视,也没有播放音乐,更没有她向来喜欢的香槟红酒。
这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氛围自然让人心生警醒,偏偏叶瑾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关好门,随后才淡笑着看向陆棠,“怎么了?”
他这句话一出来,陆棠脸上的冰凉迅速破裂,化作难以掩饰的愤怒与狰狞。
“你跟叶惜是什么关系?”
叶瑾帆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跟她会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陆棠拿起面前茶几上的几页纸扔向了叶瑾帆,声音凄厉而尖锐,“你们俩开房的证据都摆在这里,我应该觉得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叶瑾帆静静地看着那几页纸飘落在自己眼前,片刻之后才弯腰捡起其中一张,看了一眼之后,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缓缓将那页纸放到旁边的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她人已经不在了,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听到这句话,陆棠怒不可遏地扑向了叶瑾帆,失态地吼叫与厮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为了她跟我分手!你为了她打我!她死了,你还要把她的那些东西买回来!你在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她这样的闹腾,对叶瑾帆而言,不过是一场闹剧。
他猛地捏住陆棠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开。
陆棠踉跄了两步,摔倒在地上,难以遏制地嚎啕:“叶瑾帆——”
“你现在实在是不太冷静。”叶瑾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等你冷静下来,再来跟我说。”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推门出去,离开了这里。
“啊——”陆棠尖叫着冲上前来想要拦住他,却只看见缓缓闭合的电梯门。
她控制不住地跌坐在楼道里,难以克制地大哭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