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俺答叩关南下,兵围京城,并且攻破了外城大肆掠夺,差点便断了大明的国祚,这被嘉靖引以为毕生之耻辱,而洗脱耻辱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北伐,把俺答给干掉。
嘉靖少年气盛,好面子,无时无刻都想着报仇雪耻,无奈去年被俺答一番烧杀抢掠,大明的损失惨重,已经伤及元气,通州仓储备的粮食也被徐晋付诸一炬了,所以只能暂时把出兵北伐的念头按下了。
而经过今年一年的休养生息,大明的元气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再加上前几年清田庄、重新清丈土地、推广新作物的作用慢慢显现,开海通贸又带来了丰厚的税收,所以大明今年的国库收入几乎翻了一翻,达到了空前的七百多万两白银,彻底扭转了入不敷出的财政困局,可以预见,大明的国库将越来越充盈,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富足。
另外,徐晋这次又从倭国运回来五百多万两银子,正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现在的嘉靖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底气,兵精粮足,银子管够,北伐的念头便再也遏止不住了。
干掉俺答,一雪前耻,收回河套,恢复先祖荣光,这是嘉靖现时的“小目标”。
嘉靖搁下讲武堂的教学总纲,目视着徐晋,一字一顿地道:“徐卿,朕打算出兵北伐鞑靼!”
徐晋似乎从嘉靖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心中既振奋又有点担忧,有开拓进取之心固然是好事,但凡事过犹不及,开拓进取与穷兵黩武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大明的经济才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可经不起汉武帝式的折腾。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听着虽然很燃,让人自豪感由然而生,但是,也正因为这句话差点把大汉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用兵必须量力而行,不能为了征服而征服,更不能超过国力和百姓能承受的极限,否则离亡国不远矣。
徐晋沉吟了片刻,直言道:“诛俺答,灭鞑靼是必须的,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皇上还是暂且忍耐。”
嘉靖摇了摇头道:“不,时机到了,朕昨日便收到古北口送来的消息,达赉逊那小子快顶不住了,派来使臣向我大明求助,只要我大明出兵相助,他愿意向大明称臣朝贡。”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达赉逊的使团什么时候到?”
“还在古北口,就等朕发话见不见了。”嘉靖的神色明显带着一丝兴奋,自打永乐朝之后,大明转攻为守,渐渐丧失了对北方蒙古人的军事主动权,尤其是“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一直只有挨打的份,更别说让鞑靼人俯首称臣了。
徐晋见状不由暗摇了摇头,嘉靖这小子终究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人家只是低头叫你一声老大,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捞到,就迫不及待出兵了。
徐晋轻咳了一声道:“皇上,如今俺答和达赉逊之间的战况如何?”
“相持不下,但大体上是俺答占了上风,抢占了部份原属于左翼的地盘。”嘉靖答道。
“也就是说达赉逊还有抵挡的余力,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徐晋追问道。
嘉靖点了点头。
徐晋微笑道:“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蚌还未夹住鹤的长喙,渔翁又何必急着出手呢?到头来鹤飞走了,蚌掉回水底,终究是一场空。更何现在已经入冬了,塞外更是滴水成冰,可不是出兵的好时候。”
嘉靖露出深思之色:“徐卿的意思是再等等?”
徐晋肯定地点头道:“没错,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等到达赉逊哭爹喊娘地亲自跑来向皇上您求援。”
嘉靖皱了皱剑眉:“要是达赉逊不来呢?”
徐晋淡定地道:“即使达赉逊不亲自来,也会派一名重量级的人物前来,到那时就说明他真的撑不住了。”
嘉靖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那朕便再等等,回头让古北口那边把达赉逊的使者打发回去。”
徐晋摆手道:“人家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见见的,总得给达赉逊一点希望,要不人家把心一横,断了这份念想可就不好了。”
嘉靖嘿嘿一笑道:“说的也是,我大明乃礼仪之邦,客人都来到门口了,要是拒之门外委实有点失礼。”
徐晋煞有介事地道:“失礼倒是其次,主要是我大明堂堂天朝上国,达赉逊想向我大明称臣,沾我大明的光,总得给点好处聊表诚意,没有好处,谁爱接受他称臣呢?回头皇上见了达赉逊的使臣,便让他带话给达赉逊开个价,若是价钱适合,我大明会考虑接受他称臣,出兵助他收拾俺答。”
嘉靖愕了一下,继而捧腹大笑,指着徐晋感叹道:“论无耻,朕不及徐卿远矣!”
“皇上谬赞了!”徐晋面不改色提起红泥小火炉上的酒壶,给嘉靖斟了一杯黄酒。
嘉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珠忽然一转,笑道:“朕差点又着了徐卿的道,朕乃大明天子,堂堂一国之君,又岂能在来使面前说出如此无耻的话。嗯,朕决定了,回头达赉逊的使臣便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