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彪喝退了双方后,又大声道:“皇上口谕,胡世宁于午门外哗众闹事,扰乱秩序,杖十下,立即轰出,不得再靠近皇城半步。”
此言一出,一众围观的官员均松了口气,甚至有人点头暗赞皇上大量,倒是胡世宁大失所望,怔怔的像丢了魂。
金彪这时才猛然明白皇上这招以退为进确实高明,倘若真拿了胡世宁进诏狱问罪,这帮群情激昂的酸子恐怕更要炸锅了。
金彪大手一挥,麾下的锦衣校慰便上前把胡世宁给摁住,噼里啪啦地杖了十棍,虽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但依旧打得老胡皮破血流,半天爬不起来,接着,两名锦衣校慰又把他抬起来,扔到金水桥外。
“胡尚书,你没事吧?”
“胡尚书真乃我辈楷模啊。”
一帮朝官纷纷围住胡世宁嘘寒问暖,特别是那些年青官员,满眼都是崇拜,满脸都是折服,估计老胡已经成了他们心目中的不畏强权,坚持真理的英难了。
胡世宁此刻看上去确实很惨,腰臀部位血迹斑斑,嘴角带血,面色苍白,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吟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各位同僚,如今我大明虽然国力倡盛,百业兴旺,然强如先秦又如何?不过二世而亡矣,今上日渐骄躁,朝中又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奸佞当道,阉党如死灰复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老夫年六十有二,死不足够惜,惟愿吾皇英明,迷途之返,则老夫死亦冥目也。”
胡世宁说完又嚎哭起来,四周的朝官闻言都大为触动,有人连眼眶都湿润了,更有人义愤填膺地斥道:“张璁、桂萼、霍韬此等佞臣贼子蛊惑皇上,结党营私,排斥异己,着实可恨,人人得而诛之。”
“唉,如今张党势大,只手遮天,我等势单力孤,为之奈何?”
这时新科状元罗洪先站出来大声道:“诸位同僚万勿气馁,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能胜正,晚辈便知有一人定能压制张党,只要此人出手,必能扫荡群佞,还朝堂一片风清气正。”
在场众官员均眼前一亮,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人——北靖王徐晋。
确实,如今这朝堂,除了这尊大神,还有哪位有资格跟张党掰手腕?
“罗状元所指可是……西边带兵那位?”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地道。
罗洪先点了点头,那名官员却马上摇头道:“如今那位正在西边带兵,西域初定,是万万离不开的。”
“此言差矣,西域去年秋便已经平定,至今将近一年,诸事应已妥当,北靖王爷班师凯旋正当其时。”罗洪先振振有词地道。
“罗状元说得对,如今西域战事已了,北靖王不该长驻,地方管治应当另委人选。”
“对对对,大家都上表请调北靖王爷回京吧。”
“是啊,北靖王爷是该凯旋了,身为王爷,总不能一辈子在西域待着吧?而且手握兵权,这不合祖制。”
众官员越说越兴奋,纷纷表示要上书请调北靖王徐晋凯旋回京。
胡世宁却是眉头紧锁,北靖王徐晋深受皇上宠信,是能压制张党不假,可是徐晋的立场不明啊,在“大礼议”这一块上,徐晋这小滑头就从来没有明确站过队、表过态,所以只怕把他调回来也阻止不了皇上啊。
唉,不过如今这情况,把徐晋调回京是唯一的希望了,而且他跟张璁有梁子,理应不愿看到张党独霸朝堂才是,好吧,就这么办了,死马且当活马医!
……
且说锦衣卫北镇抚使金彪,命人把胡世宁扔到金水桥对面后,便欲回去复命了,毕春那货立即叫道:“老金且慢。”
金彪停住脚步转身,见毕春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立即胡作惊讶地道:“毕公公,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咋搞成这样?”
毕春暗恨,阴恻恻地道:“还不是那帮酸子下的黑手,老金又何必明知故问。”
金彪轻咳一声道:“毕公公,你这次行事实在太鲁莽了,皇上知道只怕会不高兴啊。”
毕春面色微变,讪讪地道:“胡世宁这老匹夫辱骂诅咒皇上,咱家也是气不过来才下令抓人的……那个,老金,皇上真的只让杖胡老匹夫十下就算了?”
金彪把脸一板,正容道:“难道毕公公怀疑本官假传圣旨?”
毕春连忙摆手陪笑道:“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那样太便宜胡老匹夫了。”
金彪淡道:“本官只是奉旨行事,毕公公要是觉得不妥,自己去问皇上。”说完转身往宫里复命。
毕春碰了一鼻子灰,既恨且气,只面色阴沉地盯着金彪的背影。
“督公,这姓金的忒坏,明明有皇上口谕,却故意站那看咱们被打。”旁边一名番子愤愤不平地道。
毕春闻言更恨了,咬牙冷笑道:“有朝一日落咱家手里,定教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毕春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