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遗书里有一句“官府不为”的话,作为判决命案的周县令。自是第一个要被问讯的官员。
周县令在刑部大堂待了整整两天一夜,才被允许回去,紧接着,泾阳县子兼火器局监正李素被刑部差役请进了刑部大堂,同样也是问讯。
…………
表面风平浪静的长安城,暗地里风诡云谲。
长安城东市。
清晨,坊官打开坊门,武侯们列队巡梭。整个东市片刻间冒出许多人,开始忙碌奔走的新的一天。
刑部发生的事情对东市毫无影响。店家伙计每日仍旧站在门前热情地招揽着客人,各地的胡商们仍旧牵着骆驼和马匹,穿行在东市的大街小巷,小贩货郎们推着小车,力竭声嘶地叫卖着货品……
日上三竿之时,吴八斤伸着懒腰。走出东市某条巷内鸽笼一般的矮房子,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慢吞吞地朝巷外一家露天的酒肆走去。
吴八斤是个好记又好懂的名字,顾名思义,他的母亲很争气。不但生下个儿子,而且是个大胖儿子,足足八斤重,这是了不起的荣耀,于是索性给他取名叫八斤,用儿子的一生来炫耀他那位英雄母亲。
可惜的是,儿子却实在不太争气,至今为止,吴八斤还只是东市的一个闲汉混混,从小到大没学会别的本事,偷鸡摸狗倒是有一套,随着业务能力的逐渐提高,吴八斤渐渐不满足于偷鸡摸狗,于是有一天狗胆包天,去乡下地主家偷了一头牛,而且艺高人胆大,把牛大摇大摆牵进了长安东市的骡马市,卖了三贯钱……
这大概是他一生做过的最有出息的事了,失主后来报了官,官府很快找到了吴八斤,二话不说把他拿进大牢,蹲了足足一年才出来。
出来后别无所长,只好继续混迹于东市,过着挣扎温饱,三餐难继的穷苦日子,直到几个月前,长安东市莫名其妙冒出个腰缠万贯的富翁,一副人傻钱多速来宰我的嘴脸,吴八斤自然不会跟这种人客气,恬着一张阿谀奉承的脸便凑了过去。
富翁很仗义,像吴八斤这种闲汉养了足足上百个,每日里啥都不用干,只要大家凑在一起说说闲话,嚼嚼舌根,哪位大臣最近新养了个小妾,哪位大臣被家里婆姨挠花了脸,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跟某个国子监的书生眉来眼去,暗结珠胎等等,各种被翻出来,活脱一个狗仔队大本营。
平日大家当成玩玩乐乐的话题,富翁却听得很用心,到了饭时便大手一挥,一群人吆五喝六杀向面摊子,胡饼辣汤管饱,碰到富翁心情好,说不准便会邀大家进酒肆,每人赏两碗浑浊得跟泥水一般的劣酒,一群人喝得面红耳赤后才各自散去。
所以吴八斤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每天什么都不必做,他只需要有事没事四处探听一下,回去当成笑话说给富翁听,说得越多越隐秘,富翁便越高兴,一高兴就撒钱发福利,吴八斤乐坏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渐渐看到了光亮,也渐渐发现,原来闲汉竟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前提是自己能够随时探听到各种大大小小的趣闻。
对闲汉来说,打听趣未实在太容易了,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下人必须要进东市,进了东市便免不了和这些闲汉产生交集,上前几句话一寒暄,各种光彩的不光彩的话题全被勾了出来……
吴八斤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与富翁厮混这几个月后,渐渐地,他成为了这个富翁的心腹亲信。
今日吴八斤和往常一样坐进巷外那家简陋的露天酒肆里,和一帮同样穷困的苦哈哈汉子们熟稔地招呼了一遍后,吴八斤叫了一碗浊酒,与大家围坐在桌前,竹箸挑起桌上一片蔫得快碎掉的莲菜茎送进嘴里,慢吞吞地嚼了几下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跟酒客们说起了酝酿已久的传闻。
“哎,你们知道不?泾阳县北垄庄有户姓冯的人家老子儿子全死了……自缢?呸!就你那狗脑子,别人说啥你就信啥,怎么可能是自缢?”
吴八斤左右环视一圈,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在刑部有个体面的杂役兄弟,我可听说了啊,这事不简单,冯家儿子确实是被人杀死的,但冯家老头却是被人害死的,这件事啊,……跟东宫有关。”
ps:大章大章。。。嗯,懒得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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