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槐应了,离开。甲板上安静下来。只剩下江风吹佛着船帆、江水东流的声音。贾环站在船头,思绪万千。
他其实早计划好在银币之事处理妥当之后,来金陵接薇薇。只是,离京,需要将琐事都安排好。但,薇薇的徒弟石玉华的曲子,将他心中的思念给激起,再难以抑制。琐事什么的,他懒得再管,和宝姐姐说了一声,径直出京南下。
不知道,薇薇此时在金陵,做些什么呢?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
…
金陵。
当朝霞浸染在天边时,江南的这座巨城已经从夜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热闹、繁华的场面出现在码头,城门口,街面,食档等处。
江南繁华,百姓富足。早晨做饭的人家很少。大部分平常人家都在街口的小摊,或者早点店铺、茶馆、酒楼中解决。
武定桥边,几道炊烟袅袅,直入天空。清晨的蝉名在庭院里的枣树上鸣叫不停。和安街,林千薇的住处中,时时的传来几声停不住的咳嗽。
林千薇的两名大丫鬟云瑶、晴儿在暖阁中,默默的垂泪。姑娘已经病了有大半个月。眼看着消瘦下去。托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吴太医来看过。吴太医说是心病所至。
房间中,晓梦阁的金妈妈坐在做工考究、精美的拔步床前,唉声叹气的抹着眼泪,“命苦的女儿啊。我早给你说过,男人靠不住。你偏不听我的。如今可好?
你想想,他为你做过什么?你赎身的银子,你自己都出的起吧?你妈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走,我难道会强留你?不就给你写了几首诗。那能当饭吃?
你是怎么对他的?赔了自己的清白身子不说,还这样想着、念着他?你这都不知道还怎么样,他呢,说不定在京城里快活。报纸上的事,你都看到:贾探花三万两银子,纳妾。”
林千薇仰卧在枕头上,一头青丝,随意的散落。脸色苍白,让她不复往日的美丽。在盛夏时,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让人看到她,就能感觉到她正在病中,难受着。
“咳咳…”林千薇轻轻的咳嗽着,勉强的笑了笑,道:“金妈妈,我哪里就要死了?还有一年多,才到五年之期。我怎么都要等到那时候。
我难受着。金妈妈,你说些有趣的事,让我高兴。”
金妈妈在欢场中见惯各种场面,此时,忍不住的想要流泪,捂着嘴,说不出去话。一个正值如花般年龄的女子,容貌,才情、性情都是那样的好。就这样被病痛折磨,枯萎下去,她如何不伤心,难受。林千薇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金妈妈说不出话来。林千薇美丽的明眸,早没有往日星辰般的光彩、明丽,睫毛黯然的闪一闪,轻唱道:“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只是,她久在病中,中气不足,唱的断断续续,很虚弱。没有她当年一叶扁舟而来,歌彻长江,力压满城名妓的风采。然而,歌为心声。婉转低沉之处,真情流露,令听者落泪。
金妈妈转过身,以她见惯世情,眼泪,都禁不住流下来。
暖阁中,两个大丫鬟云瑶、晴儿听的,低头呜呜的哭泣,“姑娘…”
林千薇卧室的格局,丫鬟们所在的暖阁在左侧,暖阁东西通透,各有门出入。站在门口,一眼可见房间正中,挂着水粉色漂亮蚊帐的拔步床。
贾环站在林千薇卧室的门口,喉咙里有些哽咽,伸手,轻轻的敲一敲门,“咚、咚”。这响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打破屋中凄婉、哀伤的气氛。
金妈妈、林千薇看过去,一脸的难以置信。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的贾环,怎么会,就这样的,站在门口?
暖阁里出来的云瑶、晴儿嘴里道:“谁啊?”看到贾环,声音就吞在咽喉中。半天说不出话。
贾环很艰难的笑一笑,道:“薇薇…”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说出来。他清晨到金陵,入城,径直到晓梦阁中,被告知薇薇搬回到武定桥这里。
一路院子里来,他没让仆妇通报,自己走进来。而后,在门口听着薇薇唱曲子。以他坚强的意志,看到这一幕,听着这曲子,亦想流泪。他又如何想到薇薇竟然在病中?
“啊……”
云瑶、晴儿两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不顾淑女的形象,发出惊喜的尖叫声。很刺耳,但是充满了喜悦。“贾先生,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这尖叫声也将震惊于贾环出现的金妈妈、林千薇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