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主考顺天府乡试前的最后一堂课,拿到了朱厚照亲笔写的欠条。
这东西对于沈溪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东西。朱厚照贵为太子,若为人所知,弘治皇帝肯定会追究沈溪的大不敬之罪。
况且,就算将来朱厚照登基当了皇帝,也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使他丢脸的欠条拿回去,到时候不可避免会给他惹来麻烦。
等沈溪拿着欠条回家给谢韵儿看过,谢韵儿不禁摇头哑然失笑:“相公,这是谁写的借据,怎这般粗糙……这样的人,相公还借给他四两银子?”
“后面不是有署名吗?”沈溪笑着说道。
谢韵儿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确定写的是什么,不由惊讶地问道:“朱厚照,那是谁?”
太子的名讳可不是普通百姓能知晓的,朱厚照的大名后世通过影视作品几乎人尽皆知,可在这时代,就连许多朝臣也不知晓。
沈溪道:“这是东宫太子。”
谢韵儿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借据扔掉,她赶紧问道:“相公,您……怎借给太子银钱……太子不是才十岁吗?”
“已经十一岁了,之前他有急用,找到我这个先生,我只好借银子给他……立此字据,并非是定下限期让他归还,而是要让他明白,这世道并不是他料想的那么简单,有借有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溪说到这儿,向谢韵儿笑了笑,“娘子,家里你管财政,我将此物交给你收好,一定不能示人,或许将来能帮到我们也说不一定。”
“哦!?”谢韵儿好奇地大量沈溪,问道:“相公何出此言?”
有些事,沈溪没办法跟谢韵儿解释清楚。
比如正德初年的朝廷变乱,若真到收拾不住的地步,沈溪就得在夹缝中求生存,或许跟太子的关系可成为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沈溪现在却不是很担心,因为他感觉到,刘瑾等东宫太监似乎并不得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的信任,他甚至收到风声,过一段时间东宫侍从可能会进行一轮替换。
若真的让刘瑾等人离开东宫,那八虎的势力便无法形成,等到朱厚照登基,熊孩子或许会选贤任能,历史将会走向岔路。
接下来沈溪便放起了长假,倒不用担心他无所事事,因为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思索切合现实的考题。
如今顺天府的众应考生员已经基本抵达京城,就等着初九乡试开考,对于沈溪这样的内帘官来说,出题后的几天会很无聊,因为考试过程不干内帘官的事情,只等所有试卷糊名、誊录后,内帘官的阅卷工作才会开始。
八月初二,沈溪府上收到一封特别的来信。
这封信是沈溪一位“故友”写的,早前已来过一封告之他准备入秋后进京,没想到早一步便到来了。
正是沈溪从府试到会试一路同考的汀州府举子苏通!
苏通这次却是拖家带口而来,他的目的很简单,早些在京城活动,以便能积攒不错的名声,来年会试时争取一榜高中。
苏通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而沈溪是他最熟悉的,所以到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沈溪写信,其实是试试沈溪府邸的深浅。
苏通已得知沈溪为顺天府乡试主考官的事情,他除了惊叹沈溪升迁度之快,也明白沈溪现在身份敏感,估计会闭门谢客不见外人,所以他没敢冒昧登门。
不过沈溪对苏通却没太多的忌惮。、
若是乡试主考官去见应考生员,外面闲话会很多,但既然苏通是他同榜的举子,还是他在汀州府的旧友,本身是到京城应考会试的,见上一面无妨。但始终瓜田李下,就算要见苏通,也不能显得神神秘秘,而是正大光明相见。
沈溪派人跟苏通约定好地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闵生茶楼,沈溪特别指出自己是乡试主考官,若苏通想见面的话必须要与顺天府乡试举子撇清关系。
苏通是从弘治十二年的礼部会试走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如今朝廷对于这次顺天府乡试的慎重,他识相地单独赴沈溪之约。
沈溪之前回汀州省亲时,二人曾见过一面,如今不过才一年多时间,苏通感觉上成熟许多,颌下开始蓄起了胡子。
不过怎么看,沈溪都觉得苏通这胡子不太对味,年纪轻轻不像个做学问的,却有几分油滑事故像那种绍兴师爷的味道。
“……沈老弟,许久不见,尝尝咱汀州府的茶叶,为兄特地带来,就是为了能让你品尝家乡的味道。”
苏通非常有心,苏家经营茶庄,他此番来京带了不少土特产,其中有一小半便是茶叶,也是他揣度沈溪久居京城,或许不适应京城的水土,一杯来自家乡的茶水会让两人的关系亲近许多。
沈溪笑道:“在下谢过苏兄的好意。”
“哈哈,本来为兄还担心沈老弟你不会卖为兄这面子,拒不相见呢……如今顺天府乡试在即,你不便出门,我本想等乡试结束后再行拜访,但又想到你主持乡试,正好可以用这雨前新茶解解乏,所以便厚颜致信一封,没想到沈老弟会如此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