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沈溪,并未因为谢迁拂了他的首功而心生怨恨,也没有因为刘大夏要为他表首功而对刘大夏感激涕零。
谢迁和刘大夏的出发点截然不同。从本心而言,沈溪更为感谢谢迁,不管怎么说,谢迁让他辞首功的出发点,是为了缓和他跟文官集团的矛盾,想让他春风化雨般地融入文官集团,方便日后升迁。
而刘大夏为他表功,却不是为了彰显他的功劳,只是为了满足武将集团的心愿,彰显朝廷的公平正义。
说白了,在这件事上,谢迁和刘大夏并不会显得谁比谁更高尚。
刘大夏看似好人,为他表功,让朝廷肯定他首功大臣的身份,但此举无疑会遭致更多的非议。武将集团倒是是满意了,可文官集团却会将他归为“异己”行列。
沈溪来到这个所谓的大明“弘治中兴”的“盛世”,才发现大明承平已久,普通百姓生活虽然还过得去,没有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况,但照样有吃不饱饭的穷人,对此寒门出生的沈溪有着深切的体会。
朝廷官员乃至许多青史留名的名臣思想食古不化,因循守旧,一切都按照排资论辈来安排职务。身在官场,沈溪只能随波逐流,适应这一套操蛋的原则。
千百年来儒家思想的束缚,不是沈溪一朝一夕能改变。如果刘大夏继续为他表功,等于是将他彻底推向文官的对立面,短时间内休想奉调回京。
除非将来谢迁能独掌大权,亦或者刘健、李东阳等人在朝中的势力衰退,否则即便有朱厚照支持,沈溪在朝中也难以立足。
腊月十四,原本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但这天子时刚过不久,谢恒奴突然在睡梦中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失声惨呼起来。
沈溪在林黛房间的睡榻上被人叫醒,匆忙起身,穿好衣物后到谢恒奴房间详细看过小娇妻的情况,终于确定谢恒奴不是因为腹中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要分娩了。
虽然家里早有准备,但因时间发生在凌晨,很多事情预备得不那么充分,沈家上下乱成一团。
周氏那边最关心自己能否再添一个孙子,但这一晚她并未在沈家状元府邸这边过夜,谢韵儿临时还得派朱山去老宅接周氏过来。
接生婆倒是早安排好了。
不多时,接生婆便从沈府附近的家中赶来,府里的丫鬟该烧水的烧水,该打杂的打杂,沈府上下喧嚣一片。
……
……
沈溪如今已有两个儿子,并不是第一次当爹,可当谢恒奴分娩时,他还是带着极大的担心。
关键在于这是谢恒奴的第一胎。
在这个医疗技术极为落后的时代,如果出现难产的状况,很容易出现一死两命的情况。沈溪实在不敢奢求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就连生第二胎的周氏,也曾经历过难产的状况,好在那次周氏生的是双胞胎,最后有惊无险。
历来的规矩,男人不能进产房,所以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沈溪只能守在产房外等候。
这边沈溪正心神不宁,突然朱山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周氏。周氏刚见到沈溪,嘴上便骂开了:“我媳妇生娃儿,怎么不早些说?害得老娘腿都快跑断了!”
沈溪很想说,如果能提前预知君儿就是今天分娩的话,一定早早把您老给请过来,可关键这种事谁说得准?
周氏瞪了沈溪一眼,直接往偏房有火炕的屋舍去了,那儿就是府中专门用来给谢恒奴待产的地方。
沈溪摇摇头,继续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就在他心神不宁时,朱山傻愣愣地走了过来,道:“老爷,外面有人找……我打开房门瞧了瞧,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似乎是当官的……”
沈溪心中恼火,简直想骂娘了。
自己这边妻子生产,朝廷那边也会挑时候,平时不见人上门来打扰,现在倒好,还是后半夜,朝廷居然派人深更半夜打搅他。
“不见!”
沈溪这会儿脾气可没以前那么好了,惹恼了他,别说是普通的朝官,就算是皇帝,他也照样不买账。
朱山领了沈溪的命令,匆忙出去传话。
一会儿工夫人回来,这次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进门就黑着脸道:“你小子,这是准备连进宫的事都准备耽搁?”
来人正是谢迁谢大学士。
沈溪打量谢迁一眼,心里极为不爽,怎么说谢迁都属于“私闯民宅”,没经过他的同意,谢迁居然就这么直接闯进来,太不把自己当客人了。
谢迁四下看了一眼,心底里十分好奇沈家为什么大半夜的不安宁,随口问道:“家中怎么了,到处乱糟糟的?”
沈溪不答,先问:“阁老是前来传旨?不会是大半夜的让学生进宫吧?”
谢迁道:“收拾一下,跟我进宫!这大半夜的,你以为老夫愿意来打扰你?只是陛下这几日休息的时间不定,或许白天还在睡觉,好不容易晚上精神好些,让你进宫叙话,怎么都得听从旨意……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府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