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兰达笑道:“还是要按照你们的规矩办事,我们远来是客,你们中原人不都说客随主便吗?”
说着话,沈溪和胡琏都坐下,在场除了他二人外,旁人没资格同坐,其实胡琏官品和地位跟沈溪相差很多,能跟沈溪同坐已算是一种荣幸。
卢兰达这才坐下来,他身后那些人陆续落座,椅子不多,虽然卢兰达有十四名同伴,但能坐下来的寥寥无几。
跟大明这边等级泾渭分明不同,佛郎机人对于谁坐谁不坐没那么多讲究,倒像是抢座位,谁抢到谁就能坐下,抢不到的只能站在后面旁听。
胡琏跟佛郎机人接触已有两天,对佛郎机人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没有贸然评价什么。沈溪更觉得无所谓了,等所有座位都坐满后,淡然问道:“不说废话了,咱们直接谈贸易的事情……你们带了多少白银前来?”
一个简单的问题,就把卢兰达给问住了。
卢兰达想了半天后才回道:“很多,非常多,弗朗机富有四海,你们的商品在我们国家很畅销,所以我们前来准备扩大贸易……不过,还是要看你们的商品是否便宜,价格适中的话我们就多买一些,但一定要保证质量,否则我们就只能找其他国家购买了……”
卢兰达说出的这番话,在场的明人都能听懂,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发言,沈溪迅速意识到佛郎机人有备而来。
沈溪立即针锋相对:“做买卖一定要讲诚信,但阁下说的这番话似乎不那么诚恳。”
卢兰达不太明白,四下张望一番,这才看着沈溪问道:“我哪里不诚恳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下连胡琏等人也都在看着沈溪,不明白沈溪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溪一脸平静地说道:“首先,你们在新大陆发现了银矿,让你们短时间内开采到海量的银子,而你们不敢把银子直接运回国,因为那样除了冲击市场导致物价暴涨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你们的做法就是用这些银子兑换世界各地的货物运回国,而我大明的瓷器、丝绸、茶叶等,在你们国家的销量恐怕不是一般的好,你们能从中赚取巨额利润吧?”
卢兰达神色尴尬,他本来听得不是那么明白,经过翻译仔细解说,他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胡琏问道:“沈大人,他在说什么?”
沈溪也听不懂卢兰达说的葡萄牙语是什么意思,不过以他猜想,卢兰达一定是在抱怨什么,估计是看出这次生意不是他想象中容易。
过了好一会儿,卢兰达才恢复过来,说道:“我们拿银子购买货物应该没问题吧?之前你们市舶司规定的贸易额度太小,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这次我们来了足够的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只需要按照市价卖给我们就行了。”
沈溪笑道:“既然你说市价,看来你已调查过我们的市场,知道我们每样商品通常是什么价格,但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平价把东西卖给你们呢?”
卢兰达嘴巴张了张,一时间难以回答,最后硬着头皮道:“因为我们有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而大明银价一向腾贵,又生产我们急需的商品,以银子换瓷器、丝绸和茶叶,各取所需,岂非皆大欢喜?”
沈溪微笑着摇头:“你们的白银,本来就是从殖民地掠夺而来,成本远没有想象那么大,你们想用这些廉价的白银从大明运走货物,使得我们百姓生活品质降低,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把东西平价卖给你们?”
“白银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平时用到的地方又很少,没有这些白银,我们的百姓照样活得很好,相反流入大明的话,必然导致原有的白银价格下跌,物价攀升,百姓也不会乐意……这也是你们为何不把白银运回国内,要到我们这里来购买货物的根本原因吧?”
虽然沈溪不是学经济的,但他的头脑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货币理论说出来,让卢兰达无从应答。
对于卢兰达这样走南闯北,在大航海时代成长起来的弗朗机贵族而言,自负是必然的,这些人不但是商人,更是政客,同时身兼军人和征服者等多重角色,他们既能跟人谈生意,也会用战争征服小国,在他们眼中,东方人封闭落后,不可能比他们知识渊博。
但显然沈溪就是他印象中愚钝的大明人中的另类。
卢兰达琢磨半天沈溪的理论,最后摇头:“白银不管在哪里都值钱,这笔银子在你们国家可以购买很多东西。”
沈溪笑着摇头:“对我们而言,白银只是一种贵重金属,并不是法定货币,朝廷曾明令禁止用白银交易,百姓主要还是用铜钱购买货物。白银的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从国外涌进大量白银,意味着大明白银数量增多,价值随之下降,对我们百姓并非全都有益,因为我们能制造的商品数量是有定数的,你们用巨量的白银购买我们的商品,必然让我们的百姓来承担可怕的后果,那就是物价暴涨!”
卢兰达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苦笑着说道:“沈大人,你的头脑……跟普通人不一样,但就算你说的对,我也必须买到大明的特产,因为就算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