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沈溪便前往会同馆,准备跟佛郎机人一道出城。
到了地方,佛郎机人还没起床,沈溪只能派人去催,然后到花厅喝茶等待。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大亮,忽然听会同馆的官员进来说有人拜访。
沈溪最怕的是谢迁突然杀来,到时候彼此都尴尬,但见到来人后他终于放心了些,却是吏部尚书何鉴。
“何尚书?”
沈溪站起来过去行礼,很意外在这里见到何鉴,因为他回京属于机密,知道的人微乎其微。
何鉴还礼后道:“要不是鸿胪寺的人说及,老朽还不知你已经回来了……听说你是跟佛郎机人一起回的京?”
沈溪看了一眼会同馆后院,摇头轻叹:“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何尚书。”
何鉴一摆手:“你可别当老朽是在监视你,只是恰好老朽一个门生在鸿胪寺当差,今日他到吏部拜访时无意中提到你……你这么早便到会同馆等候,是有什么事情没商议妥当吗?”
沈溪看到何鉴那关切的目光,大概猜想,何鉴这次是来问一些事,比如说他之前出城到底是做什么,还有突然传来的跟佛郎机人的贸易是怎么回事,再就是正德皇帝对此的反应等等。
可是这些事沈溪都不想说,因为告诉何鉴就等于告诉天下人,谢迁那边很快就会知晓,而这次出兵草原,谢迁就是朝中反对最为激烈的那一位。
沈溪道:“因为一些事尚未完成,许多细节请恕在下不能跟何尚书您解释……我唯一能说的便是朝廷跟佛郎机人的邦交还在进行中,这次涉及重要的关防问题,想必何尚书也知道南方海疆有倭寇出没吧?”
“嗯!?”
何鉴本来已隐隐猜到沈溪要做什么,但现在听沈溪这么一说,反而糊涂了,一双昏花老眼瞪得大大的。
沈溪看了眼后院:“之后佛郎机人便要离开京城,我得全程陪同,这是陛下亲口吩咐,何尚书若没别的事情,在下先告退了。”
“之厚,你别着急走,朝中同僚都以为你出城是为养病,非常关心的身体,这些天有不少人在老朽面前提及,我也想问问……”
何鉴显得很关心,但这种关心太过流于表面。
沈溪看了眼进来端茶送水的鸿胪寺官员,他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何鉴通风报信,不过已确定一件事,谢迁必会知道他这次折返京城的事情,本来是机密,但现在连秘密都算不上,短时间内他出城又回城的事情就会传遍朝野,而他跟佛郎机人过从甚密的事情,也会被人瞎传。
没人会在意他做什么,所有人都会带着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动机,甚至会把他跟丧权辱国的卖国贼联系到一起。
沈溪道:“在下不方便多说了,告辞。”
沈溪没打算对何鉴报以好脸色,虽然眼前这位是他向朱厚照推荐才最终成为吏部尚书,彼此有一份香火缘,但何鉴上位后就紧贴谢迁,让沈溪无奈之余对何鉴也充满了防备。
沈溪进入会同馆为佛郎机人准备的房舍,路上想着心事:“何鉴跟谢老儿算是一伙的吧?只是两个老家伙为了某种目的一直不肯承认,何鉴说是帮我跟谢老儿说和,可结果呢?还不是事事都向着谢老儿,连户部克扣兵部钱粮的事情他也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亏他当初还长期在兵部任职。”
沈溪对于何鉴的立场非常遗憾,这跟平时何鉴所做所为有关,名义上保持中立,但其实什么事情都坚定地站在谢迁一边。
沈溪不认为何鉴是什么股肱大臣,这样庸碌无为的老臣对于维护朝廷的稳定有一定帮助,但在这个大航海时代开启的特殊时期,任何因循守旧的思想,都是大明国力衰落的根由,何鉴相当于大明臃肿不堪的官场的一个代表人物。
不多时,沈溪见到佛郎机使节卢兰达。
沈溪从卢兰达的脸色,看出对方休息得不是很好,这也是因为卢兰达心里揣测一些事,跟大明邦交和贸易的不顺,让他反思这次来大明做买卖是否太过冲动。
沈溪对卢兰达道:“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要再多想了,我已准备好国书,等你们离开时就会交给你们,你可以回去跟你们国王说,我大明跟你们佛郎机建交诚意满满,如果将来在海外有什么利益争执,大明愿意携手佛郎机,缔结进退一致的军事结盟。”
“啊?”
卢兰达很惊讶。
之前他对跟大明建交之事持怀疑态度,因为大明真正的主宰正德皇帝拒绝接见,让他认为沈溪骗了他。
但现在听到可以和大明缔结军事同盟的话语后,卢兰达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佛郎机在遥远的东方找到了一个盟友。
说到底,佛郎机只是一个小国,国土被西班牙包围,人口只有几百万,海军虽然强大却上不了岸,一旦在海外因利益与西班牙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可有大明做盟友就不一样了,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大明人口上亿,物产富饶,百年前就有过七下西洋的壮举,对西方世界非常有威慑力。
如果单纯是贸易,他回国最多会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