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退下,但现在皇帝和皇后没有命令,他只能站在那儿继续听。
朱厚照突然望着张苑,好似是在考验对方一般:“张公公,平时朕对朝事没有什么指点吗?”
张苑赶紧道:“回陛下的话,每天老奴都会将朝中发生的大事跟陛下呈奏,最重点的事情由陛下亲自裁断,至于那些零碎的小事就不劳陛下烦忧,交给老奴这样的庸才办便可,陛下乃是做大事之人。”
“嗯。”
朱厚照对张苑的回答很满意,这也是他之前在想却没有想到的回答。
朱厚照再看着沈亦儿:“皇后,听到了吗?朕平时也是有做事的,不然今日为何会让张公公来这里?朕很忙,这不一边吃早膳一边听他讲,还对他进行指点呢……”
“啧啧。”
沈亦儿仍旧带着鄙视的神色,“我来的时候就听到你让他去户部耍浑,这就是你所谓的指点?作为九五之尊,下出口谕后居然连银子都要不来,那你这个皇帝当得有什么劲儿?”
朱厚照苦着脸道:“皇后你不知,朝中有些老臣倚老卖老,非要跟朕作对,他们不管对错,只要朕觉得对的东西他们就会反对,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最后朕不跟他们计较,毕竟他们是老臣,朕需要他们来打理江山。”
张苑赶紧帮腔:“陛下宅心仁厚,乃是对朝中老臣的敬重,若是压迫过甚,臣子表面答应下来,但其实心中充满怨恨。”
“对,朕是不想失去宽仁之心。”
朱厚照跟着说了一句,他跟张苑一唱一和,好像早就商量好一样,在沈亦儿面前装模作样。
沈亦儿却非愚钝之人,她想问题很简单,却能将最重点的点给抓出来,问道:“办不了事情,就说是对大臣尊重,那就索性别做事,干脆将朝廷所有事情都交给那些老臣打理就行了,还要你这个皇帝做什么?”
本来朱厚照觉得自己在女人面前找回尊严,突然被沈亦儿如此质问,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丢了大脸。
沈亦儿继续气呼呼地道:“我听说你当皇帝,从来都是骄横跋扈,不听下面人的意见,你问过他们真的是反对你所有的举动,还是仅仅是反对你做错事?难道那些人疯了,你做什么都反对?还是说他们嫌弃自己的脑袋多了,没事就跟你犯拧,得罪后等着被砍头?”
这下朱厚照没法回答了,不过他也没跟沈亦儿吹胡子瞪眼,便在于朱厚照心里认可沈亦儿说的话,再加上他正在热烈追求沈亦儿,所以觉得沈亦儿放个屁都是香的,更何况现在沈亦儿说得句句在理。
而张苑听了更觉诧异,他不是没见过跟皇帝作对的,但能指着朱厚照鼻子骂的人,他还真没见过除沈亦儿外的第二个人。
张苑心道:“这小妮子看起来人不大,却伶牙俐齿,陛下平时说话那么利索,怎么在这个小妮子面前却显得如此愚拙,这都无言以对了?”
皇帝不知该如何回答,张苑自然不会帮忙解释,这会儿张苑很识相,他心里在琢磨如何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静默半晌,最后还是朱厚照打破沉默,道:“皇后,朕不瞒你,以前你大哥在朝廷的时候,就有一群人喜欢跟他作对,朕跟你大哥……也就是国舅,从来都是站在一边的,若非沈尚书一直在背后撑着朕,朕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朝中那些领头唱反调的人,就是谢阁老,还有杨大学士和户部杨尚书他们……”
沈亦儿侧着头想了想,问道:“谢阁老,指的是那位提拔了我大哥的谢大人,是吗?”
“就是他。”
朱厚照好像在倒苦水一般,对沈亦儿道,“你大哥还娶了他孙女,你应该认识吧?正是这位谢阁老,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没事就喜欢在朕面前长篇大论,还仗着提拔过你大哥,平时老喜欢在一些事上给你大哥设置难题。”
沈亦儿叉着腰,好像很生气,倒不是她在替朱厚照不值,而是觉得沈溪被欺负她不甘心。
她嘴上嘟哝道:“不是说这个谢大人挺好的,是个慈祥的祖父吗?”
沈亦儿的话,让朱厚照始料未及,他没有想到,沈亦儿平时受到谢恒奴的一些耳濡目染,理所当然以为谢恒奴眼里的爷爷就是真实的谢迁,却不知谢迁在朝中跟在家里是两个样子,而且谢迁对谢恒奴的宠爱近乎溺爱,所以谢恒奴从来不会觉得谢迁不好。
谢恒奴在沈亦儿面前是长辈,她说的话,沈亦儿自小便觉得是真理,而现在朱厚照的话打破了她心中的一贯认知。
朱厚照道:“皇后啊,你年岁小,朕能跟你解释的就是,这人在家里和在朝廷是不一样的,你大哥也同样如此。”
沈亦儿有些不满:“谁说的?我大哥在家里就很严肃,平时没事就喜欢对我指指点点,不许我做这个不许我做那个,他在朝廷里教训人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朱厚照笑呵呵道:“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大哥是朕的先生,当初他教导朕学问时,也是喜欢指指点点的,那时候我觉得他很烦。”
朱厚照终于跟沈亦儿在某件事上达成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