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桐油灯、蜡烛,就算失火也不当稀罕事,就算戒备森严的皇宫过不了多久还会被烧一轮呢,遑论其他地方?但刑部大牢已有多年未曾走水,让谢迁觉得有些奇怪。
谢迁把一天的奏本票拟上奏后,从皇宫里出来,正好遇到兵部尚书刘大夏,两人连忙走到一块儿谈及此事。
“刑部失火,陆门孙氏死在火场,谢阁部可有听闻?”刘大夏上来便问了一句。
谢迁只知道刑部失火,却并不知孙惠娘恰好烧死在里面,他稍微一愣,问道:“怎么如此巧?”
刘大夏犯起了嘀咕:“今晨闻听,也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但细问才知道陆门孙氏拘押于牢房深处,火起之后施救不及,才令其葬身火海。”
“吁”
谢迁听到这消息,有点儿为沈溪感到担心,他怕沈溪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有验明正身?”
刘大夏道:“东厂、锦衣卫连同三法司,皆进火场查验,牢房并无人为破损痕迹,火势也是意外而起,至于陆门孙氏体貌特征基本一致,不过死得稍微凄惨了一些,我已让人去沈溪那边知会过,让他节哀顺变。”
“这小子!”
谢迁愤愤然,“若是没这场火,或许他还真能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你猜怎么着,昨日里他居然上呈了外调的奏请,想撂挑子不干了”
刘大夏闻听后有些惊讶,问道:“此事当真?”
“唉!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京官不当,非要外调,那地方的官员是那么好当的?”
谢迁说着,把沈溪所写奏请拿出来交给刘大夏,顺口道,“回头我便找他好好说道说道,必须打消他消极的念头。”
刘大夏看过后,从字里行间察觉到沈溪的无奈,那是一种无法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沮丧和无助。
“或许他只是觉得,朝廷对他有所亏欠。”刘大夏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功劳再大,也不是陆门孙氏可以逍遥法外的凭仗。于乔回头还是多跟他说说,怎么都得让他放下心态把丧事办好吧。”
谢迁冷笑一下,显得有几分恼怒,但等跟刘大夏错开后,谢迁脸上又泛起一抹担忧之色。
“你这臭小子,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谢迁把沈溪的奏请揣回怀里,迎面轿子已经过来,侍从已经来请示谢迁往何处去。
谢迁大手一挥,道:“回府!再找人去通知沈谕德,让他到我府上来一趟,他若是敢推搪,绑也把他绑来!”
沈溪把给惠娘的祭文写完,眼角不由蓄满泪水。
这不是他的伪装,而是真情流露。
对于沈溪来说,这次的事情算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课,令他的性格发生蜕变,以后他仍旧要在官场上继续走下去,但前途吉凶难卜。
“相公阁老府上来人请您过去一趟还说是阁老亲自交待。”
谢韵儿本来情绪还收敛得住,但见到沈溪哀恸中写下的祭文,怎么都忍不住,再次啜泣起来。
“知道了。”
沈溪放下笔,幽幽叹了口气,在谢韵儿上前帮忙整理过衣衫后,走出门口,此时尹文正立在院子里,眨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脸上会有泪痕。
“嗯”
尹文平日不太爱说话,她见到沈溪难过,自己也就难过起来,把身子靠了过来,抬起手用衣袖帮沈溪擦眼泪,等她发觉衣袖不太管用时,又把谢韵儿给她准备的贴身云锦白帕拿出来,用手帕为沈溪擦泪。
“小文,真乖。”沈溪笑着摸了摸尹文的脸。
“没有”
尹文说了一句,脸上害羞,却自然而然地把头钻进沈溪怀里,小妮子被沈溪夸赞之后就会害羞,愈发懂得去讨沈溪的疼惜。
沈溪道:“乖乖留在家里,我有事情做,等回来后给你讲故事。”
“嗯嗯。”
跟林黛一样,尹文也很喜欢听故事,但她喜欢听的不是那些公主和王子的故事,而是什么梅花鹿、小白兔、大灰狼什么的童话故事,总会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遐想中不可自拔。
沈溪之前已从玉娘那里知晓,尹文的祖母和父母,已经快要抵达京城。
尹家老掌柜死于牢狱之灾,尹家人受了很大的苦,在尹家办完丧事后,沈溪把尹文的祖母和父母接到京城,也是想让尹文除了能有他的相伴,还有亲人在身边,让小妮子永远都那么开心快乐。
只是到现在,沈溪也不敢把尹掌柜去世的消息告诉小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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