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周氏的病情,谢迁一早就知晓,太医院那边有着详尽的病症记录,严重时长期昏迷不醒,呼吸微弱,让朱祐樘忧心忡忡,多次在接见内阁三位大学士时提及,谢迁想不关心都难。
但在太子出走江南、谢迁离京找寻前,太医院众名医救治得法,周太后的身体已逐步趋于好转,可下地走动,料想痊愈不在话下。等谢迁从江南回来,从未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忘了个干净。
但现在靳贵这一说,谢迁顿时醒悟过来,揣测事情或许确实与周太后有关,否则皇帝断不可能突然抽身而去……如果是军机大事的话,皇帝必然会趁着朝官汇聚时商议,最多再召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官员入宫,但现在皇帝只是匆匆忙忙离去,什么话都没留下,内宫出事的可能更大。
谢迁心想:“只要不跟沈溪小儿的事情有关就好,太皇太后周氏年事已高,如今已年过古稀,即便亡故,那也是命数使然。平常人家的老人到这岁数去世,已经算得上是喜丧了!料想陛下不会太难过吧……”
虽然谢迁表面上保持了对太皇太后周氏的尊敬,但心底里却未必这么想,周太后地位尊崇,但淡出朝政已久,能真正威胁朝廷稳固的还是皇帝、皇后、太子的安危,剩下的皇室成员,对其尊敬多是为人情世故以及朝廷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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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抵达慈庆宫时,张皇后带着朱厚照刚到,两边几乎前后脚而来。
因为涉及到丧事,张皇后并未抱着小公主前来。
朱祐樘在萧敬搀扶下,进到慈庆宫大殿,但见里面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甚至连负责为太皇太后周氏诊治病情的太医,都跪下三个。
门帘内传来“呜呜”的哽咽声,外面跪着的宫女太监听了,顿时哭倒一片,就算是没哭出声的,也都在抹眼泪……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为太皇太后周氏故去而难过,还是为自己照顾不周可能会遭到惩罚而感觉恐惧。
朱祐樘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进寝殿查看周太后的情况,当看到自己的皇祖母已经气息全无,身体逐渐变得冰凉后,脸色瞬间变得死灰一片,侍候在床榻前的王太后劝道:“陛下不必难过,你祖母年事已高,终归要知天命……”
这些年王太后一直信佛,对于生老病死的事情看得很淡。
王太后自己没有儿子,而且当皇后时,没有得到成化帝太多的宠幸,即便贵为后宫之主,却被万贵妃压得死死的……宪宗皇帝的第一个皇后吴氏,便是与万贵妃作对而被废,在冷宫中郁郁而亡。王皇后有了前车之鉴,不敢与万贵妃争宠,只是空有个皇后的名头,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宪宗去世,王皇后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便是名义上的儿子,当今皇帝朱祐樘。但朱祐樘又因自己亲生母亲纪氏的死,对父亲的皇后妃嫔有所介怀,王太后属于生前生后都无寄托之人,最后只能靠青灯古佛打发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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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一直留在乾清宫大殿,他不想与人讨论皇帝因何离开,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予回应,除了靳贵主动过来说了几句关于太皇太后周氏的话。
一直到日落,萧敬才急匆匆过来,脸上挂着眼泪,哽咽道:“诸位大人,各自先回府去吧,太皇太后薨,天不佑我大明……呜呜呜呜……”
在场众多翰林官,到此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凄哀之色,但总的来说,太皇太后周氏宾天的消息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毕竟周太后年事已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朝臣都有心理准备。
靳贵听到这消息时,忍不住打量谢迁一眼,略有得色,好似在说,谢阁老,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此时谢迁的心思却不在靳贵身上,作为在场大臣中地位最高的那位,怎么都要到慈庆宫去慰问一下,顺带关注一下皇室的反应。
其实谢迁更关心的,还是太皇太后周氏封号的问题。
主要在于,太皇太后周氏作为成化帝的亲生母亲,却不是正宫皇后出身,而在大明,只有正宫才有跟皇帝合葬的资格,否则就算是母凭子贵当上皇太后,也同样没有与先皇合葬的先例。
这件事必然影响孝宗仁孝治国的理念,谢迁思虑周全,马上过去询问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的意思。
萧敬悲泣道:“谢阁老,这些事,您还是亲自问询陛下吧,咱家如何知晓?再则说了,关系重大,咱家不敢管呐……”
任何时候,萧敬都喜欢明哲保身,不会主动承担责任,就算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照理说已权倾朝野,但依然喜欢当墙头草,即便皇帝多次提醒他,让他可以适当嚣张跋扈些,可萧敬就是怎么都强势不起来。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弘治朝的阁臣能力威望都很高,萧敬自知无法跟阁臣比拼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干脆本本分分当一个谁都不得罪老太监,其所求不是权倾朝野,而是善始善终能乞老归田。
谢迁听到萧敬的话,不由皱眉,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他不想爱听,但近来他就是听这种话比较多,因为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