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进宫时,天已经黑了。
乾清宫内,朱厚照正在听高凤谈大婚之事。
因为小皇帝平时喜欢吃喝玩乐,身边女人从未断过,因而并不在意女人的问题,对于谁来当皇后他漠不关心。
高凤悉心讲述,朱厚照悠闲地喝着茶,身前火盆里炭火烧得旺旺的,他随意往里面添加了几块木炭后,侧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高公公,朕大婚之事你去跟太后协商拿主意便可……太后对这件事很上心,人选由她来定,到最后选择时叫朕便可。”
高凤听到这话,一脸为难:“陛下,太后之意,是让您尽快选好对象,待开春便大婚,您看……”
朱厚照显得不耐烦了,摆摆手道:“高公公,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朕已经说过了,有事就问太后,由太后来定夺,你退下吧,朕用过晚膳,晚上尚有要事……”
高凤知道朱厚照夜夜笙歌,现在连朝会都不参加了,等于将朝政拱手交给谢迁和刘瑾等人,跟那些沉迷逸乐的无道昏君差不多。当然“昏君”二字无人敢在朱厚照面前提出来,高凤只能老老实实退下。
高凤前脚刚走,小拧子进来通禀:“陛下,谢阁老求见。”
朱厚照皱起了眉头:“事情可真多,朕想清闲地喝个茶吃个饭,有这么难么?皇帝可真不好当,每天都忙忙碌碌……罢了,让谢阁老进来说话!”
小拧子心里直嘀咕,您老人家通宵达旦纵情声色,朝臣都很少见,这也叫每天忙忙碌碌?那让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活?
小拧子去外面将谢迁传唤进来,谢迁进门便向朱厚照行礼,朱厚照抬手:“阁老多礼了,这会儿已经入夜,您还没回去休息?”
谢迁恭敬地道:“回陛下,内阁刚收到西北之地上疏,乃三边总制沈溪提请查西北弊政之议……”
听到“沈溪”的字眼,朱厚照顿时来了精神,瞪大眼睛打断谢迁的话,问道:“沈卿家已到延绥了?挺快的嘛,不是说明年年初能到就算不错了吗?听说这次他运了不少火器到延绥,甚至从湖广征调部分兵马……”
对于沈溪军中的情况,朱厚照非常留意,说起来头头是道,很多事情不需要谢迁详细奏报。
朱厚照一摆手:“来人,将沈卿家奏本呈递上来。”
小拧子过去,将谢迁从怀里拿出的上奏转呈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之前只是想沈溪领军行进速度为何如此之快,连谢迁进宫的意图都没听清楚,等他拿过奏本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拍案而起:“原来西北官场有如此多蛀虫,朕若不好好收拾一下,实在难以面对普天下黎民百姓!”
谢迁确定刘瑾没在场,知道自己来的时机非常合适,于是笑眯眯问道:“陛下,不知当如何应对此事?”
朱厚照重新坐下,放下奏本后道:“据沈卿家所言,西北地方普遍存在官员中饱私囊、侵占朝廷调拨钱粮之事,许多地方粮库、钱库已空空如也,一旦有战事发生,边关钱粮储备恐怕难以坚持一个月。这还是在两年前大胜后的结果……”
“不行,朕要好好调查一下,以儆效尤。谢先生,您乃三朝元老,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处置,意下如何?”
谢迁恭敬行礼:“老臣定当不辱使命!”
朱厚照急着去吃喝玩乐,没多少时间跟谢迁计较,站起身来:“那一切就委托给谢阁老您了,朕有些私事要处置,没什么事的话,阁老可以先回去了。”
谢迁再次行礼,目送朱厚照进了后殿,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刘瑾将陛下盯得再紧,也架不住陛下日夜颠倒没个正形,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宫里守着陛下……只要我将调查西北弊政之事牢牢掌握在手上,这件事就只能由我主导,沈溪小儿担心年后被你算计攻讦之事,便不会发生。”
……
……
刘瑾正关心自己回京路上被人刺杀一事,这头宫中来报,说是谢迁进了乾清宫,跟皇帝提及西北弊政之事。
“……刘公公,陛下已准允,将此事全权托付给谢阁老处置,谢阁老领皇命后出宫去了。”
来人是魏彬,系御马监监督太监,领三千营,其下辖五司掌管宫禁,只有他才能在入夜后将消息带出宫门。
毕竟皇宫中午门小门,入夜后只有少数几个大臣才能进出,而内监不得皇帝传召是不能通行的。
刘瑾怒火攻心:“好个谢老儿,居然敢先斩后奏,这件事没跟咱家商议过,就直接跟陛下禀告,分明是不将咱家放在眼里。看咱家怎么对付……”
魏彬有些焦急,主动打断刘瑾的话:“刘公公,之前您说要利用西北钱粮问题扳倒沈翰林,现在……该如何是好?”
刘瑾满脸愠怒之色,道:“谢迁摆咱家一道,以为咱家就会俯首听命?既然不能再西北钱粮问题上做文章,那回头咱家便找一些朝臣,上奏说沈溪在东南和湖广、江西时,屡有贪墨之事发生,然后大张旗鼓派人去南方彻查案子!”
魏彬有些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