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张苑回朝,有消息说是由在下出手帮忙,对此在下并不否认,但始作俑者却是陛下。乃是陛下提出,张家口堡时许多决策都出自他之手,张苑系代他受过,贬斥守皇陵后日子很不好过,让在下不要追究张苑的罪行……至于张苑银子的由来,在下也不知内情,想必是担任司礼监掌印时搜刮民脂民膏所得,谢阁老不会认为在下能一次性拿出十万两来吧?”
“你倒是什么都敢承认。”谢迁皱眉说道,却对沈溪后面的问题充耳不闻。
沈溪叹道:“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既然皇命难违,事情已过去还要一直隐瞒的话,或许会让谢阁老产生更多的怀疑。到如今,朝中很多事走向,带着一抹怪异的味道,包括中原盗乱和沿海倭寇肆虐,还有如今朝中盛传陛下查办逆党,难道谢阁老就没多留心?”
谢迁一怔,整个人陷入沉思中。
谢迁心道:“这些事,以前不是没考虑过,但却未曾跟沈之厚所说的那样,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想……单独看的话,会觉得一切都来自于沈之厚的阴谋,但听他这一说,好像……一切都是按照陛下和张苑的意志在发展。”
沈溪道:“之前因为一些事,在下不得不在府中静养,并非在下不能回朝,而是陛下有意要让在下避让一段时间。却未曾想,朝廷发生那么多事,最后不得已只能遵从陛下新的旨意回朝,也是想尽快结束眼前的乱象。”
沈溪的话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让谢迁不好判断,不过沈溪说的理由,倒是让谢迁更容易接受。
以谢迁的思维缜密,自然会想一些更为复杂和深层次的东西,不会流于表面。
沈溪叹了口气道:“回朝不过几日,但在下自问尽职尽责,将所有事情都妥善完成,就算未完成的也会在年初结束。这既是对朝廷负责,也算对陛下有个交待,若如此还要被谢阁老登门兴师问罪,那在下实在心有不服。”
谢迁长长吸了口气,好像在平复心情,半天后才问道:“你果真没有安排张苑做这件事?”
沈溪摇摇头。
谢迁道:“姑且先相信你,但你且说,张苑这么做有何意义?”
沈溪反问道:“难道谢阁老如今登门来问罪,不就是他追求的最大意义所在么?”
谢迁没有回答沈溪的问题,仍旧气恼地道:“按照你所说,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感情是陛下想让文臣武将间内斗,互相制衡,你想跟老夫表达的就是这层意思,对吧?但老夫看到的,全都是你行事鲁莽乖张,恣意妄为,你让老夫如何相信你?”
谢迁言辞犀利,简直没给沈溪留任何颜面,不过到底是私下场合,谢迁作为长辈无论说什么似乎沈溪都应该领受。
沈溪道:“谢阁老说在下行事鲁莽乖张,敢问是何处惹得您老有如此大的意见?谢阁老既然对在下如此失望,又何故要亲自登门来问?”
不知不觉间,沈溪跟谢迁又恢复到一种对峙状态,而这也是针锋相对的前兆,无论双方再说什么,肯定彼此都不肯接受,不存在谁说服谁的问题,双方都已静不下心来探讨问题本身是对是错。
以前基本都是沈溪和颜悦色,让谢迁平和下来,或者将谢迁给气走为止,但这次谢迁好像多了几分忍耐力,先是瞪了沈溪一眼,接着冷声道:“你觉得老夫污蔑你?”
沈溪摇摇头:“或许在下一些行为方式,不为谢阁老还有朝中文臣接受,所以你们觉得我行事太过偏激,至于事情结果如何,其实谢阁老应该看到了,至少多年下来对大明有百利而无一害……在下面对如此一个皇帝,能做的其实仅限于此。”
谢迁冷静下来说话,沈溪大概能够理解是为何。
换作以前,谢迁总会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每次都是先狠狠教训一顿,然后一言不合甩袖就走。
或许是长久下来谢迁也发现,这会儿已经不再是内阁可以掌控百官的时代,沈溪的崛起意味着文官集团中出现极大的变数,他在沈溪面前必须要保持另外一种状态,从威压到商讨,才能切实解决问题。
沈溪以往在谢迁面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不管你说什么,我就算是不接受也不会跟你吹胡子瞪眼,每次都是等你自己把话题给说绝了。
谢迁道:“难道换做先皇时,你做事态度便跟今日有所不同?”
沈溪微微摊手,道:“事在人为,在下行事风格向来如此,若按部就班,或许现如今也不过刚过九年考,最多能进入东宫为一席讲官,经筵日是否能轮到在下这样的后生还难说,这一切都要多谢阁老当初提携。”
谢迁将桌上一个根本就没有茶水的冷茶杯攥在手里,手上的青筋都能清楚看到,似乎是在强压怒火。他瞪着沈溪道:“亏你还记得老夫当初对你的提携?”
沈溪轻叹道:“人非草木,在下当然记得谢阁老的知遇之恩,不过如今朝堂上,谢阁老应对皇上的方式,难道都是对的?每次遇到事情,谢阁老对陛下有几分约束力?到如今经筵日讲都还停辍,谁不想早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