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冷笑道:“讲理?在这汀州府地面上,我的话就是道理……来人啊,跟他好好‘讲理’!”
也是高崇头些天在教坊司门口被打,心中积蓄了足够的怒火,现在有人跳出来跟他对着干,他没那么好的脾气,直接让家奴进来“讲理”,其实就是打人。
苏通一看这架势不对,他毕竟是身子单薄的读书人,哪里是高崇带来的这些粗壮汉子的对手?
玉娘赶忙劝解:“不可。高公子,就算您真的要……讲理,也请到外面去,这里是官邸,无论什么被打烂,那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高崇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张小额银票,却是沈溪亲手印制出来的那种,面额是十两。他把银票塞到玉娘怀里:“这下总够了吧?”一挥手,身后的人已经朝苏通扑了过去。
沈溪与苏通同桌,由于早有准备,反应很快,这个时候不躲是傻子。反正这些家奴的目标不是他,沈溪闪身避开,后背贴着墙壁,此时他距离门口不远,随时可以找机会从门口开溜,不过他转头一看,门口却有高崇带来的人把守。
沈溪暗道:“高崇啊高崇,你这是多怂,连逛个窑子都带这么多人,难道你在房里跟姑娘风花雪月,让这些人在外面听墙根儿?”
教坊司虽然下贱,但毕竟是官家地盘,高崇带来的人也有所避忌,他们一群人打一个,就好像猫捉老鼠一样,也不急,先把苏通逼到角落,再慢慢“讲理”。
才刚动手,苏通就跌跌撞撞退到了墙角,地上的小方桌基本都被那些扑过来的汉子撞翻。跟苏通一道来的郑公子等人,此时没一个施加援手。都是能躲就躲。
宴客厅到底也就那么大,就算苏通再躲,还是被那些人拿住,这些汉子按住苏通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好打。
苏通咬着牙,挨揍也不吭声,拳脚加诸于身上,连沈溪看了都觉得一阵肉疼。
高崇脸上带着冷笑,或者是因为他自己被打过,令他心理变得有几分扭曲。
苏通很快被打得遍体麟伤,等他被几个汉子架到高崇面前。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瘫坐地上,但他还是有所矜持,脸上带着一抹不屈的傲然。
“还讲不讲理了?”高崇怒喝。
“呸!”
苏通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冷笑,“先来后到,天理如此。仗势欺人,猪狗不如。”
高崇没想到苏通这么硬骨头,他本想这苏通是个读书人。身子骨羸弱,肯定没什么骨气,只要揍一顿就能令其折服。
高崇怒道:“你敢骂本公子是猪狗?再打!”
这时候却是与高崇一起来的李公子上前相劝:“高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的确是来得晚了些,若因此打人,实在不妥。”
这李公子,似乎通情达理。但沈溪看出来这人不过是客在异乡不想惹事生非。
高崇脸色阴晴不定,他平日里打人的事情没少做,但这位李公子却是大有来头。连他的祖父,知府高明城都是以礼相待,主要是高明城现在正在活动,想调任其他地方继续为官,而且最好是到应天府做官。
古代官吏致仕制度,始于春秋战国,形成于汉朝,发展于唐朝,完善于宋元时期。各朝大致规定文官七十、武官六十致仕。
但自明朝起,破除古制,将致仕年龄提前了十年。洪武十三年正月,明太祖朱元璋诏令“文武官年六十以上者听致仕”。弘治四年,弘治皇帝朱佑樘又诏“自愿告退官员,不分年岁,俱令致仕”。
以高明城的年龄,且是举人出身,想从汀州调任应天,相当于快到退休时从地方到中央任职,需要走关系送钱财。
“既然李公子如此说,今日就作罢,他不是想让熙儿作陪吗,就让熙儿留在这里陪他个痛快。”
高崇说完,侧目看向玉娘,“劳烦玉娘请云柳姑娘出来,我们请云柳姑娘作陪喝酒便是。”
玉娘道:“高公子见谅,云柳今天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出来作陪。”
高崇刚消了一些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你说什么?”
玉娘道:“就算高公子再问,奴家也只能这么说,云柳姑娘身子的确不适,这些天正在看大夫吃药,已有好些天没走出房门了。”
高崇冷笑着说道:“玉娘,你这是诚心要本公子难堪,是吗?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将你这地方给砸了?”
玉娘叹道:“高公子要砸,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汀州卫的孙指挥使与奴家倒是有几分熟稔,他经常到我们这地方来听曲,只怕他老人家下次光临看到这儿乱成一团,会不高兴。”
高崇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汀州卫于明洪武四年置,属福建行都司,下辖武平千户所和上杭千户所。高崇祖父高明城是四品官,而汀州卫指挥使却是正三品。双方一个管政,一个管军,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从道理上讲,明代以文制武,高知府虽然是四品官,完全可以碾压孙指挥使。但汀州这里情况却很特殊,由于闽西地处少数民族与汉族交锋的前沿,军事调动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