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听说过王守仁,倒不是因为他的本事大到连宫闱中也人尽皆知,而是因为王守仁乃沈溪同年的进士,其父是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学士王华。
王华为儿子前程,多次在太子面前说一些王守仁的事情。
因为王华在东宫讲官中,一向属于脾气好的类型,朱厚照对王华印象不错,所以也就记住王守仁这个名字,现在见到本人,心想:“王守仁不愧是跟沈先生一起考中进士的,一看就很有能力,或许以后我可以多用他!”
朱厚照这小心思只是一转而过,马上联想到眼下的处境,脸色一变:“王守仁是吧?本宫知道你有本事。既然你不答应本宫领兵出去,那本宫现在命令你接管正阳门防务,替本宫把鞑子赶下城头!你听到没有?”
王守仁看向谢迁,不敢擅作决定,谢迁却当机立断,颔首道:“伯安,没听到太子的吩咐吗?既然太子以监国的身份发号施令,那你尽管接旨,一展拳脚!”
王守仁神色一凛,显然没料到谢迁也如此说,但不愧是大明中叶最出色的军事家之一,他很快镇定下来,向朱厚照恭敬行礼:“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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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是京官中的兵部五品官,下放到地方的话可以领三品衔,所以这次任命倒也符合规矩。
这会儿正阳门战事打到重要关头,谁都不愿承担失利的责任,再加上正阳门本身调度杂乱无序,非常需要一个强势人物出来统调协调,夺回失地。
王守仁属于临危受命,不是皇帝委派他过来接管正阳门防务,甚至他在来之前,只是作为兵部代表,陪同谢迁督查军务,准备回去奏禀,结果一来就被朱厚照架到正阳门提督防务这样的职责上。
朱厚照见王守仁领命后便凑到瞭望口前仔细打量,许久都不动弹,顿时急了:“王卿家,本宫的话你没听到吗?本宫让你替本宫领兵,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王守仁继续观察下面的情况,嘴上回道:“回太子,鞑靼兵马攻势凶猛,试图一战而克正阳门,但如今鞑靼后续兵马跟进似乎不及时,应是城外我骑兵起了作用。这路骑兵,听谢阁老说及,乃沈同年所率回援京师之骑兵。”
“不过这路骑兵数量始终有限,如果不能在突袭结束前,趁势反扑,一举夺回城头,之后鞑靼后续兵马将会势如破竹,攻克正阳门,京师也恐失守!”
朱厚照仔细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怎么个反扑法?”
谢迁打量王守仁,不知为何,因为沈溪的存在,他看王守仁总是有些不顺眼,提醒道:“伯安,你行事可要深思熟虑,不可任性而为!”
王守仁望着谢迁,严肃点头,道:“阁老之话,学生铭记于心。此战要遏制鞑靼兵锋,以学生浅见,当以火攻为上!”
谢迁皱眉:“火攻?”
王守仁道:“之前鞑靼人动用佛郎机炮,对城头无差别轰击,令我士兵折损不少。正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若我军以瓮城城头架设的投石机,抛射装满桐油的陶罐,再辅以猛火油柜和金火罐等,很短时间便可让城头燃成一片……一旦鞑靼据守士兵身染火光,其后续攻城兵马便无法上城头!”
谢迁听得胆战心惊,结结巴巴地说道:“伯……伯安,你……你不是开玩笑吧?如今敌我厮杀在一起,用投石机投掷桐油罐再引燃,那要死多少人?”
王守仁神色冷峻,道:“学生之见,一旦城破,百姓将生灵涂炭,若牺牲少量士兵,可挡鞑靼数万雄兵,这样的付出怎么都值得。请太子恩准!”
朱厚照原本没听懂,可此时,他忽然明白了,王守仁的意见,是投掷桐油罐,把敌我都点燃,用火势来阻碍鞑靼人上城的步伐。
朱厚照有些迟疑:“王卿家的话,容本宫想想,你所言……虽有破釜沉舟之效,但未免太过残忍,此战后,将士恐对我大明朝廷离心离德!”
王守仁道:“太子虽有仁心,但如今形势已危若累卵,太子当以家国为重!”
朱厚照打量谢迁,显然他没这种当机立断的主见,见谢迁低头不语,朱厚照才首肯:“一切便听从王卿家的意思办吧,让张老公爷全力配合!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撤下城楼,不然恐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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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失火时,沈溪所部距离正阳门尚有三里之遥。
沈溪的步兵方阵,由于居于阵中的火炮调运困难,进军步伐大幅度放缓,好在沈溪从居庸关带来了双面壕桥车,在过鞑靼人挖掘的堑壕时才没出什么问题,唯一就是耗费些时间而已。
此时鞑靼人用兵发生一定变化,鞑靼人之前将防御重点放在城西,但在林恒和王陵之的骑兵从崇文门杀出后,不得不调动大批骑兵前去支援,保证攻城车和云梯能源源不断将兵马输送到城头上,以形成对正阳门的持续压力。
随即,一场大火突如其来。
这场火起得很诡异,看似是由鞑靼人无差别的火炮轰击引起的火情,但随着大量陶罐从天而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