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小子太过“谦逊”,没说自己是进士,当下暗自琢磨:“或许是他想到但凡进士都会留名,还要涉及具体的朝廷差事,怕瞎话圆不过来,干脆说自己是举人,这样也好跟苏通攀关系。”
果不其然,朱厚照说自己是举人后,苏通对他的态度马上亲近许多。
苏通跟沈溪的地位差距太大,彼此间的共同语言少了许多,现在难得遇上一个年轻公子哥,跟他一样考进士,自然想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背景,顺带探讨下学问和会考的事情,话题就拉近了。
沈溪转过身,交待侍卫留在外面等候,然后跟朱厚照一起,随苏通进入院门。
进入略显荒凉的前院,苏通回头介绍,“宅子荒废两年,这次到京城后让人重新修缮过……沈大人,迟公子,里边请。”
说话间,苏通已把沈溪和朱厚照请进客厅,里面装修奢华,屋顶和窗户用上了玻璃瓦,显得非常明亮。沈溪笑道:“说起来苏兄在京城购置产业,在下还未曾登门拜访过,不知不觉已过去多年。”
苏通笑道:“那可不是?沈大人高中状元,为朝廷效命,平日公务繁忙,后来还到地方任督抚,走南闯北,自然跟我等士子不一样,哪里有时间来寒舍?沈大人,迟公子,请坐吧!”
朱厚照本来还担心沈溪把他高高捧起来,但见此时自己这位先生的态度谦和,不卑不亢,似乎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甚至当作学生看待。在沈溪和苏通面前,他没有感觉任何拘谨,当下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不一般的体验,便是当一个普通人。
朱厚照自小到大,很难有这种感受,上次体会到还是他身为太子离家出走,到南方找沈溪的时候。
等仆人奉上茶水,苏通以关切的目光望向朱厚照:“迟公子是京城人氏?”
朱厚照想了下,回道:“对,我在京城出生和长大……苏公子跟沈先生一样,是福建汀州府人氏吧?”
苏通笑道:“那是,能跟沈大人同乡是在下的荣幸,不知迟公子是新进中举,还是已经……”
朱厚照回道:“刚中举,今年准备考会试,有沈先生辅导,学问方面不成问题,希望这次能考中进士,光耀门楣。”
苏通一听,心想这小子口气好大,当即把朱厚照好好端详一番,心里琢磨开了:“看他年岁,应该不到二十岁,或许是刚考乡试便中举,因而心高气傲,否则怎会有如此狂躁的心态,居然想一榜便中进士?不过想他能拜沈大人为师,家底必然丰厚,很可能是京城权贵子弟,却不知他是哪位大人的公子……京城有姓迟的名门望族吗?”
苏通对朱厚照充满好奇,问题自然多了些,继续问道:“不知迟公子在会试前,可有拜访过哪些名儒?”
“呃!?”
朱厚照不太懂应试士子的规矩,也不明白为何考会试前要去见什么名儒,忍不住看了沈溪一眼,见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等他自由发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瞎话,“最近见过的名儒很多,诸如谢阁老,梁大学士,杨大学士等等。”
“啊?!”
苏通这一惊不老小。
一个由沈溪介绍来的年轻小子,上来就说自己是举人,说话时闪烁其词,让苏通心中生疑。
等这小子说自己拜访过谢迁和梁储、杨廷和等朝中一等一的儒臣后,他惊愕得站了起来,本来他要提出质疑,脑子里首先涌现的念头便是:“这怎么可能?谢阁老和梁、杨两位大学士根本就不见普通士子,他有什么资格请见?”
不过等苏通看沈溪一眼后,突然无比懊恼,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能让沈大人亲自引荐到我府上来的人,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如果这迟公子在这儿空口说白话,沈大人早就揭穿他了……能跟沈大人共同进退的人,背景和人脉岂是我等普通士子能比的?”
朱厚照有些奇怪,问道:“苏公子这是怎么了?”对他来说,见谢迁和梁储、杨廷和并不觉得有多稀罕,因为他平日接触的基本是翰林体系的官员,而且基本都是侍读、侍讲以上级别,他没说普通学士的名字,是因为他把经筵日讲停了后对后进的翰林官基本不认识,临时能拿出来吹牛的就这么几个。
苏通摇头轻叹:“居然能见到谢阁老和梁、杨两位大学士,迟公子……真是门路宽广,我等想去见一面却难上加难。”
朱厚照这才明白原来一般考生要见谢迁和梁储、杨廷和没那么容易,当下笑道:“有沈先生帮忙,要去见一下并不是那么困难……是吧,沈先生?”
沈溪本来在旁以看戏的心态听朱厚照跟苏通对话,突然间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他不由摇头苦笑,心想:“你小子吹牛为何非要带上我?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下一步岂不是苏通也要让我安排去见谢迁、梁储和杨廷和?”
苏通似乎没这方面的奢求,道:“不多说了,虽说这时候不早不晚,但酒席随时可以上……来人,把酒菜准备好……沈大人,迟公子,我们这就入席?”
沈溪看了看窗外,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