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听说要回京城,简直有点欲哭无泪。
终于要回去了吗?
朕出来苦熬这么久,半路上经历那么多艰难险阻,还不得不配合沈先生做了那么多表面文章,现在终于可以走了?
江彬看到朱厚照激动的神色,心中一动,上前请示:“陛下,是否安排人手到京城预作安排?”
朱厚照回过神来,轻叹道:“朕到底是出来体察民情,民间乱象,百姓苦不堪言,朕本不忍心就此离开,要跟灾民同甘共苦,不过……朕出来时间稍微有些长了,就怕朝中有乱事发生,只能中断微服私访,回京处置朝事,将百姓急需的赈灾钱粮落实。”
小拧子钦佩地道:“陛下英明!”
这种拍马屁的话,朱厚照压根儿就不想听,此时他满脑子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尽快回到京城。
出来游玩不管有多自由,却没多少乐子,旅途辛苦是他无法承受的,此时朱厚照再也不想理会沿途风景有多美妙,回到京城才是第一要务。
“行,你现在就去跟沈先生说一声,朕准备动身回京。”朱厚照对小拧子道,“这次归途别绕远路走居庸关,干脆直接往紫荆关,由房山、良乡抵京……江彬,你对周围地形了解,回京城最近的路应该就是这条吧?”
江彬仔细想了下,重重点头:“正是。”
朱厚照眉开眼笑:“那就这么定下来了,让沈先生把地方上的事情处置好,回京沿途也别见什么地方官,朕现在很疲惫,因探访民情太过辛苦,偶染风寒,身体极度不适,需要好好休息,故一应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好了,你们去吧,哦对了,江彬,记得拿两坛好酒到朕房中。”
小拧子本想说,您老人家不是说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吗?怎么还要饮酒作乐?
不过很明显先前一番话只是皇帝找的借口,小拧子就算再愚钝也明白此时应该装聋作哑。皇帝归心似箭,喜欢说一些场面话,他作为奴才自然要维护主子的脸面,就算揣着明白也要装糊涂。
其实此时小拧子自己无比怀念宫中和豹房的高床软枕,心想:“终于能回京城去了,再也不用过这种居无定所的苦日子,近来可把我给折腾坏了!”
朱厚照往屋子里去了,江彬跟进去伺候,作为近侍太监的小拧子却没资格侍候。
小拧子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皇帝冷落,心里对江彬产生了一丝妒忌,但转念一想,若真能将江彬收在身边听用,那以后自己的话语权还会加强,也就按下了对江彬的敌意。
“陛下身边人,就好像流水一样,今日谁得宠明日谁失宠,全看陛下的心情……不对,还得看是否得罪朝中大员,若得罪旁人还好说,得罪了沈大人,基本距离失势不远了,刘瑾、张苑就是前车之鉴!这个江彬这么爱出风头,沈大人不对付他才怪。”
小拧子心中多了几分淡然,好像谁得宠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他却不知江彬有一身媚上的本事,只是本能地拿江彬去跟钱宁作对比,觉得皇帝身边宠臣的周期也就一两年,时间到了情义也就淡薄了,新欢就该露头了。
在君王身边待久了,小拧子想到之前沈溪说的,宁肯做卑微的近侍太监也别去争夺司礼监掌印之位当那出头鸟,想想刘瑾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便愈发觉得有道理。
……
……
驿馆内,沈溪正在房间里看书信。
谢迁已从居庸关出发回京,临行前给沈溪写了封信,让沈溪在送皇帝回京途中去一趟居庸关,将驻扎在那里的数万大军遣散。
“……谢阁老的信函,是通过快马传来,并没有给陛下上呈奏疏,只有给大人的这封信。”云柳站在旁边,将具体情况说明。
沈溪放心手里的信函,没有过多非议,他知道云柳对谢迁非常尊敬,不想破坏谢老儿在粉丝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沈溪道:“此番我会亲自护送陛下回京,居庸关那边暂时不能去了,内阁已通过太后调配接管军权之人,现在兵马控制权并不在我手上,况且那部分兵马本就是陛下亲自统领的中军,怎轮得到我去调派遣散?”
云柳想了下,回道:“谢阁老的意思,似乎是让大人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前去主持大局。”
沈溪摇了摇头:“我现在这个兵部尚书更像个虚职,陛下不在中枢坐镇,谁会听我的?一切等回京城再说吧,陛下回京后朝中秩序便会恢复,现在我人在外,专程绕原路去居庸关掌兵,朝中对我非议声会更多……我宁可少些波折,过点安稳日子,陪陛下回京能轻省许多。”
此时沈溪看起来淡薄名利,没有那种非要将军政大权掌握在手上的野心,更像是一个疲倦归家的旅人。
云柳望着沈溪,明显感觉到沈溪脸上的倦色。
过去几个月沈溪长时间都处于跋山涉水的状态,即便完成征服草原的战争,回京城的路上皇帝又整出那么多事情来,沈溪奔波劳累,苦不堪言,云柳暗中替沈溪心疼。
云柳请示道:“大人,该如何回复谢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