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有意在新城开设具有后世货币信贷业务的银行性质的票号钱庄,不过因沈溪没有得到皇帝首肯,同时他也不是户部尚书,此事暂时只在筹措中。
没有可以通兑通取的票号钱庄,银子在各地间运送有诸多不便,就算实力再雄厚的钱庄也不可能一次兑换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钱非要以官兵押运不可。
有人想中饱私囊,更多的人则是想平平安安把银子送到江南,交到沈溪手上。
为了保证银子专款专用,谢迁花费了不少心思,一改之前跟沈溪以及皇帝作对的做法,反而在皇帝南巡以及沈溪备战之事上多有帮助,户部和工部那边通通开了口子,各种各样的支持源源不断送到沈溪手上。
对于突然而来的资助,沈溪始料未及。
因为以沈溪的筹划,短时间内已解决新城建设的资金短缺问题,根本不需要朝廷再调拨经费。
不过银子始终不怕多,这笔钱的到来给沈溪带来诸多便利,本来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瞬间好转,甚至沈溪还可以拿这笔钱开设更多工坊,以银子生银子,将以上海县城为中心的新城建得更加辉煌灿烂。
“……老爷,朝廷之前不是说对建造新城不支持么,怎么突然间风向就变了?这一百万两到底只是谣传,还是真的?”
作为沈溪的大管家,惠娘不敢相信朝廷能一次调拨一百万两银子给沈溪,这几乎将之前朝廷拖欠沈溪军费和建造城池、船厂、船只的费用解决大半。
以惠娘想来,朝廷不可能会完全顺着沈溪的意思,更像是酝酿着一场天大的阴谋,不可不慎。
沈溪道:“我自己也不知是否为真,不过这次谢阁老亲自点了头,想来事情八九不离十。但最大的变数,还在于这笔银子是否能顺利运到江南。”
惠娘想了想,点头道:“就算此事为真,但银子落实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时间……能在年底前到账就算好的。”
惠娘对于新城如今的境况很了解,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新城所缺不是银子,而是各种各样的物资。
江南富庶之地,看起来有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大明长久以来都还处于一种相对封闭落后的市场环境,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银子或者铜钱买来,大明不是市场经济,许多时候民间购买商品,多以物易物,跟原始社会没多大区别。
百姓对于铜钱和银子不太信任,对大明宝钞等纸币就更加不信任了,因为这些东西的价值随时会变,这也跟大明缺少白银和铜有关,银子和铜钱几乎不是普通百姓能接触的东西,就算有也非常少,反而以物易物最方便。
李衿也在旁说道:“咱建造新城,花费那么多铜钱和银子,江南物价已经猛涨一拨,连同闽粤之地物价也在飞涨,这些银子能办到的事情并不多。”
惠娘道:“或许老爷不跟佛郎机人做买卖是对的,市面银子多了,大明自家的货物就少了,一下子流入那么多白银,物价不涨才怪。”
沈溪摇头:“或许在你们看来,白银流入对我们不利,但这里我要跟你们说的是,阵痛是完成改革的必要条件……”
“若是没有这些白银,大明百姓会长期处在一种以物易物的落后环境中,商人的利益会被摊薄,而有心投身工商业的人就可能因此改变想法,地主守着土地不思进取,大明将永远是农耕社会。”
沈溪的话很深奥,即便惠娘和李衿都是有才学的女人,听了这话还是不由对视一眼,都能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迷惑。
惠娘摇头:“老爷说得太深奥了,不如浅显些来说。”
沈溪笑道:“你们以前都做过生意,应该知道限制商业发展的桎梏是什么吧?不需要你们回答,你们想想以前做买卖最怕的是什么?银子的折色,还有铜钱的年份和含铜量,大明宝钞年份是否保值,还有商品成色,等等等等……”
“其实这一切归根结底在于流通货币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更有一些黑心的家伙在货币上做文章,在银子和铜钱中参杂太多杂质,以至于货币价值得不到保证,到最后不得不以物易物,以确保买卖公平。”
惠娘和李衿仔细想了想,一起点头,她们都是生意人,当然知道当前营商环境如何。
沈溪道:“因为大明黄金、白银和铜等贵重金属极度缺乏,使得纯度很高的黄金、白银基本不会在市面流通,流通的基本都是劣币,比如说成色很差的银子,或者劣质的铜币,又或者是那些年份久远纸张发霉的大明宝钞,而成色好的货币基本都为士绅、地主或商贾收藏……”
“有关经济学的东西我没法跟你们解释太多,总归就是市面上成色好的货币越来越少,伪劣货币却越来越多,随着劣币驱逐良币,对手工艺者的影响便会增大,因为就算他们能制造出产品,也缺少流通变现的渠道,商人也是有一笔赚一笔,然后把白银、铜板、宝钞和货物兑换成土地,以本守之。”
惠娘依然在皱眉思索,李衿却已经听明白了,点头道:“老爷说得很有道理。”
惠娘问道:“所以老爷就想办法让市面上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