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寝殿。
弘治皇帝大病数月,如今终于有好转的迹象。
这天朱佑樘甚至已经能自己用手撑着坐起来,虽然看上去整个人还是非常憔悴,但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当他稳稳地坐着,举手投足强而有力,张皇后已是喜极而泣,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也不由抹起了眼泪。
“宋太医,多谢你,朕感觉好了许多!”朱祐樘看着龙榻旁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连声称谢。
进宫不久的老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说话,只顾磕头,朱祐樘微笑着摆了摆手:
“宋太医请平身,朕的身体,多亏有你调理,还有萧公公为朕打理一切,方见好转。”
萧敬泪流满面,却笑逐颜开道:“陛下,终归还是宋太医医术精湛,他给陛下您用了几次针,陛下龙体终于有了明显的起色,若之后再多用几次……陛下必然能完全康复!”
朱祐樘笑道:“那也是萧公公用心,能为朕从民间找到医术如此高明的良医。萧公公,替朕好好赏赐宋太医,以后太医院就交给宋太医打理,朕从未想到,自己的病还有好转的一天,本以为都要去九泉下见列祖列宗了!”
张皇后泣诉:“皇上,您别说这种话,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孤儿寡妇该倚靠谁啊?”
朱祐樘笑着安慰道:“这不是还有几位阁老,以及马尚书他们么?他们可都是大明忠臣!”
这话说出来,张皇后感觉有些刺耳,但弘治皇帝身体刚见好转,她不便说什么,只能无声地抹起眼泪。
朱佑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想下地走走,萧敬刚送宋太医出宫门,回来看到朱祐樘坐到了床边,吓得他脸色发白,赶紧上前劝阻道:“陛下,您龙体尚未痊愈,还是多休息,外面……不是有刘少傅他们吗?”
朱祐樘叹道:“朕病了好些日子,如今战事紧急,这病却愈发严重,朕着实担忧,萧公公……你给朕说说,那鞑靼人,如今可是被击退?宣府和张家口堡……已克复了吧?”
萧敬看了张皇后一眼,随即低下头沉默不语,有些话实在不好出口,他怕据实而言会伤害到朱祐樘,这也是他跟张皇后的一致看法。
萧张皇后赶紧和稀泥:“皇上,您还是休息吧,这些事情自然由朝臣负责!”
“萧公公,朕问你话呢!”朱祐樘脸上涌现些许恼怒,喝问,“朕在病榻上这些日子,总是思忖边关战事,之前紫荆关遭遇鞑靼兵马突袭,朕安排太子监国,如今太子可在文华殿?朕想见见他!”
这下萧敬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抬起头来,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张皇后,因为之前弘治皇帝的一些旨意,根本就不是出自皇帝本人之口,而是来自于张皇后的懿旨。
张皇后一脸为难,道:“陛下,皇儿他……往崇文门城头巡察去了!”
“什么!?”
朱祐樘这一惊不老小,身体抖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因为病情反复还是因为怒不可遏,他恼怒地喝问,“皇儿何以会上城头?谁允许他出宫的?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皇后知道瞒不下去了,这才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把安排太子出来监国理政主持大局,顺带让太子见见世面的事情说了。
当张皇后泣不成声时,萧敬在旁边做出解释和补充,朱祐樘越听脸色越沉,最后他一拍床榻,道:
“胡闹!皇儿才几岁,如此国难之际,他怎有本事当得起军国大事?他明白的不过是些浅薄的道理……对了,你们说之前他有曾进过军务策?快,拿来给朕看看!”
朱祐樘总是不自觉看低儿子,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欣赏而让儿子变得骄纵。不过,他一边骂儿子不争气,心里却隐隐有期待,大多数时候都口不对心,这是一种典型的望子成龙的家长心态。
萧敬很快把之前几名大臣以及太子进献的军务策呈递朱祐樘面前。
朱祐樘看过后,猛烈咳嗽几声,连问“这真是皇儿写的”,神色多有不信,显然朱厚照所写军务策论质量比起熊绣和谢迁所写要高明许多,朱祐樘执掌国政十多年,当然能看出哪个水准比较高。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朱祐樘脸上满是宽慰之色,笑着说:“朕本以为皇儿只是胡闹,如此看来,他已经具备一定的能力。只要刘少傅等人尽心辅佐,即便朕不在了,他也能成为一代明君!”
听弘治皇帝如此说,张皇后原本带着欣喜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她虽未出言点破,但情绪的变化还是很容易被朱祐樘掌握。朱祐樘道:“皇后,你可是担心太子?朕这就让人把他叫回宫来,即便国难当头,他身为太子也不用事必躬亲,不是还有刘少傅他们吗?”
张皇后抹着眼泪,道:“皇上,臣妾担心的就是刘少傅他们啊……您不知,皇儿主政这些日子,刘少傅等人阳奉阴违,不但不用心辅佐和教导皇儿,反而将皇儿监国的权力架空,自己成立了个什么总理军务衙门,皇儿跟他们征调兵马,也无人肯应,刚传来消息,皇儿在崇文门遇到鞑子攻城,弓箭几乎是擦着皇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