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隔三差五就来拜访,为谢迁府上添加了一丝活力。
以前谢迁很少归家,但现在因为他受到刘健、李东阳等人排挤,在朝中负责的事情大幅减少,不用放太多心思在朝事上,终于有空余时间照顾一下家人,尤其是几个未成年的孩子。
家里有妻有妾,再加上谢家原本就是大家族,就算京城族人不多,但当官和当差的可不少,这全归功于谢迁内阁大学士那恐怖的影响力。
谢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出几个举人,不是什么稀罕事。
眼看会试又要来临,谢迁准备把儿子谢丕培养成为新科进士,最好殿试时能进一榜或者考取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如此一来他的事业就有了继承人,先是孙女婿,再就是儿子……不过这顺序总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很快,沈溪祖母李氏亡故的消息传到京城,在谢迁看来,这是足以影响孙女婿前程的大事件。
沈溪的祖母是寡居带儿子、孙子,算是沈家实际上的主事者,之前皇帝敕封沈溪身边女眷诰命,但只封到周氏和谢韵儿,并未论及李氏,但绝不会因此而抹杀李氏的功劳。如今李氏过世,真要较真儿的话,沈溪就得放下手里的差事返乡守孝,以后能否起复是个未知数。故此,谢迁把刘大夏叫到府中商议。
谢府书房,谢迁神色凝重,向神色迷惘的刘大夏道:
“……沈溪小儿这几日内想必也会收到消息,或许会影响他在西南领兵,若因此分心,对剿匪大局不利。再者,如今朝中必然有人试图让沈溪卸职回乡举丧,你看如何是好?”
刘大夏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定计,这才笑着对谢迁道:“于乔现在才想起,我能帮你出谋划策?”
谢迁冷笑不已:“你爱说不说,就像谁逼你一样。沈溪回宁化举孝可不是好事,难道你认为有人能接替他在西南领兵?”
刘大夏道:“沈溪连战皆捷,如今湖广南部和西部的叛军已经被官军灭掉了威风,接下来战事的难度不高,朝中能接替沈溪的人不在少数,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沈溪身上,而是陛下是否同意他回乡守制。”
“以目前情况看,朝中必然有人会以沈溪回乡守制二十七个月为借口,将沈溪调离西南六省,避免他坐大,影响朝局稳固。其实在我看来,即便沈溪奉诏守制也未必就是坏事,可以让他把锋芒收敛一下……于乔以为呢?”
谢迁破口大骂:“狗屁锋芒,你刘时雍也不看看,沈溪小儿今日今时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满朝上下都在贬低他的功劳,好似他做的事,旁人都能做出来一般……想想他在东南时的困顿,粮草皆自筹,还打得有声有色,匪寇绝迹;再看看他领兵西北,宣府土木堡之战和其后的京师保卫战,何等惊心动魄?即便这次西南剿灭叛匪,也存在深入不毛之地人生地不熟的困难……但他哪次没有漂漂亮亮地完成朝廷交予的重任?”
“现在不过是祖母亡故,沈溪又非儿子或者长房长孙,非要以守制的名义剥夺他的官职,那我大明朝官岂非每个人都要辞官回乡守制多回?这件事无成例在前,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
谢迁不会让沈溪回福建守制,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合规矩,毕竟不是沈溪的亲生父母亡故,他也不是沈家这个大家族的长孙,怎么都轮不到他守孝。
但文官集团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让沈溪卸职的绝佳机会,非要拿李氏孤寡带孩子,且曾立过贞节牌坊这条来说事,谢迁只能坚决地顶回去,他需要找一个政治上的盟友,帮自己说话,刘大夏便是最好的人选。
刘大夏见谢迁反应如此强烈,皱着眉头思考良久,在心底评估沈溪守制对朝局带来的影响。最后他道:
“西南战事紧急,我等向陛下据实以陈,陛下自会权衡得失,料想不允沈溪守制,致帅位空缺,剿匪出现变故。于乔,沈家丧事你我装作不知,且看朝中大臣如何应对,你我再行决议!”
原本刘大夏想的是,沈溪守不守制问题不大,守制的话正好可以让他摆脱地方上的烂摊子,回家修身养性,侍机而起。但由于谢迁脾气执拗,跟刘健、李东阳等人的矛盾日益加深,很可能沈溪没事,谢迁倒先把自己的仕途给葬送了。
谢迁在朝中的地位可比沈溪高多了,刘大夏需要内阁中有一个政治盟友,为他提供决策上的便利。至于未来沈溪几时能进入内阁,那不是刘大夏感兴趣的,他只知道,以他跟谢迁之间的关系,谢迁在很多事情上必然站在他一边,如此他在朝中也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如果谢迁倒下,他在内阁这个权力核心便没了影响力,对于朝局动向一抹黑,只能乖乖地听话办事,这绝非他希望看到的一幕。
听了刘大夏的话,谢迁冷静下来,说出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沈溪小儿将来发展如何,那是他的事情,我们不加干涉。但若他在朝中遇到阻力,你我都应该义无反顾扶他一把,若你不帮他是出于要保护他的心思,那便是对他的不公。”
“你曾说过,少年得志若不加历练,将来或许会走上歧途,但你可曾想过,若他就此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