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程怀恕第二次听见小姑娘说他“老”了。
他倒也不恼,任她由她,只是两指夹着烟,没抽几口。
直到火星子一灭,烟头被他扔进垃圾桶。
“宁宁。”程怀恕出声喊她。
他戏谑着问:“叔叔老?”
这句话怎么听都更像是无声的威胁。
棠宁突然想到,倘若他现在能看见,定然是眼神深邃,看人时锋利如刃的那挂。
秉着人该怂就怂的原则,她讪讪一笑:“我开玩笑的,小叔叔……”
程怀恕啧了下,淡淡道:“小白眼儿狼。”
最后她当然还是把几封都没看到署名的情书上交了。
程怀恕斜斜地咬着烟,把玩着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将几封情书跟那一张保证书放在一起。
压在上面的,有不少荣誉证书还有勋章。
不过这么久没有重见天日,都快积灰了。
——
很快,这个平静又不一般的暑假要结束了,明天就是开学升高三的日子。
不过在短暂的暑假假期里,棠宁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认真。
不仅作业早早完成,她还提前过了一遍课本,舞蹈的基本功也没落下。
总感觉,一切都像是保证书的魔力。
傍晚,棠宁坐在桌前,迟迟没有落笔。
规定的卷子和资料她都写完了,就是还差一项于红布置的任务没完成。
是要写下心仪的大学或者目标,等高考前再发给他们。
随着一声惊雷的响起,雨点儿噼里啪啦地敲着窗户。
棠宁搁下笔,哒哒跑到房间窗户仰头望去,城市上空乌云翻涌,雨势正瓢泼。
而楼下,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别墅门口。
那辆车她认得的,是程家爷爷的车。
老爷子一路撑着伞到了门口,就让刘姨去喊程怀恕下来。
程怀恕换了身蓝衬,双手交叉扣紧:“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老爷子这个年纪了,身体依然硬朗,扫了他一眼,像是意有所指,“坐吧。”
棠宁知道后也下来乖巧地叫人:“爷爷好。”
老爷子见到棠宁,表情稍微和煦了些,闲谈道:“宁宁要开学了吧。”
“嗯,明天。”她跟老爷子一直都是一问一答的模式。
一开始失去双亲的小女孩像是一只小蜗牛,只愿意缩在自己的壳里,对苏茴和程柏城也不怎么爱说话,对威严更甚的老爷子更是只会摇头点头来回答问题。
现在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可还是会对老爷子发怵。
刘姨知道老爷子爱喝茶,就给两人都泡了杯茶。
客厅里顿时热气缥缈,茶香四溢。
棠宁留在这儿或直接走都不合适,于是只能找个闲事儿打发时间。
老爷子把事先打好腹稿的台词直接甩出来,清清嗓子郑重道:“你们空军的陈首长在你受伤后没少打电话过来关心,可见别人对你的器重……你有空啊,跟人家多联系。”
程怀恕平静地听完前半句,唇角一勾,带着丝嘲弄:“您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他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小姑娘谈吐好气质也不错,听说前几天不是还打电话对空军进行例行的心理检测么,跟你联系过了吧?”老爷子说完,瞥了眼他的神色。
棠宁当然听见了老爷子那番话,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果然,一听到有关程怀恕的消息,她就会没办法维持所谓的平静。
喉头翻涌上一阵苦涩。
程怀恕答道:“联系过了。”
老爷子问:“怎么样?”
程怀恕的语调不含起伏,直愣愣地说:“不怎么样。”
他指的不是人,而是强塞给他跟陈首长女儿联系的这事儿。
老爷子很是不满程怀恕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斥责道:“胡闹,别人小姑娘对你的印象可好着呢,你受伤后没少跟陈首长问起你的恢复情况。像她这样的姑娘,好多人还高攀不起,要不然因为对你特殊点,陈政委都不会张这个口。”
“是么?”
程怀恕拿出根烟含着,慢慢拢着点火。
火星子蹿地一下燃起,明明晃晃地飘摇着。
他在老爷子面前,那身傲骨显露无疑:“您知道,我不是爱走捷径的人。”
言罢,又自嘲地笑笑:“何况,我现在这个模样,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说那么多,也就是找个推脱的借口。
老爷子真是被他气的不打一处来,拿起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就往程怀恕脸上泼过去。
棠宁也吓了一跳,刚想起身给程怀恕拿纸擦擦,就被刘姨制止了。
老爷子正训着人,她过去帮程怀恕开脱,免不了要被拖入难堪的境地。
冰凉的茶水顺着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淌下,没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