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知自己已经死了。
这给她心理上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她开始害怕,怕被杀人灭口,或者是朝廷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会不会连累她的女儿一并问斩。
惠娘的身体颤抖着,一直到天亮时,她才被人押着进到牢房内,因为这片牢房有近半监号被烧毁,所有囚犯都只能被集中进行关押,惠娘跟三四个女囚关在一起,刘婆和狱卒都在外边守着,不时走过来看看。
折腾了一夜,此时那些女囚已经非常疲累了,她们靠着墙很快就睡了过去,惠娘虽然感觉眼睛发涩,但她没有半点儿睡意,她很怕接下来会出什么事。
到上午时,都察院和大理寺来人查看刑部大牢失火,随后连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也来了,惠娘尽量低着头不被人看到。
“上面有交待,既然报了死五个就只能是五个,谁要是泄露出去,杀无赦!”惠娘提心吊胆中,听到门口刑部的官员在对刘婆做交待。
刘婆的声音传来:“大人的话,老婆子记着了,老婆子明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之后刘婆和几个狱卒相继被叫出去问话,回来后表情都很正常,不时嘻嘻哈哈说着话。看得出来,这次火灾并未影响到这些牢房里手捧铁饭碗的狱卒和三姑六婆。
惠娘在惴惴不安中等到中午,终于开饭,仍旧是非常粗糙地带着糠和小石子的粟米粥,以及一盘连咸味都没有的水煮白菜。
惠娘拿起饭碗,突然感觉一阵心酸,以前吃好东西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突然吃糙饭淡菜,让她感觉无比悲凉。
不过,这一切都是自找的!
好端端过旁人羡煞的日子,可偏偏为了心中那口气,不听劝告,非要去努力争取,到最后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你不吃,我吃!”
旁边一个三十出头横眉吊眼的健壮妇人见惠娘手捧着碗不吃,直接把粗碗夺了过去,几口便喝下肚子。
惠娘想说什么,对方恶狠狠剜了她一眼,把粗碗丢了回来,“吃你的是看得起你!瞧你细皮嫩肉的样子,以前你家老爷很疼你吧?别看你是太太,而我只是厨房劈柴的仆人,但到了这里,所有囚犯都一样”
“你以为把脸自个儿涂黑了,那些狱卒就以为你是丑八怪吗?那些家伙一个个比猴子还机灵,什么时候色心大发拉你出去,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惠娘逆来顺受,不敢吱声,因为她自己本身是小脚,就算有点儿力气,也没法跟眼前经常干重活的粗壮妇人动手。
那些女人吃饱了,有的找了个角落躺在稻草上睡了过去,有的则说及昨晚那场大火,惠娘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她抱着腿,感觉很无助,她很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当她的依靠,她自然而然想到沈溪,想到沈溪前日来看望她时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印在脑海里。
“烧死的那个陆家妇人,听说是个毒妇,把她丈夫克死不说,还出来抛头露面,这世上真有这般不知廉耻之人!”
那健壮妇人开始议论起惠娘,但说的却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她,“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反正连祖坟也进不去,这种女人活着就是给夫家人丢脸。”
这年代,三从四德的思想根深蒂固,惠娘听了这话,面带羞惭之色,她也后悔出来抛头露面。以前经营小药铺,能勉强维持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其实也挺好,可偏偏让她遇到沈家人,不知那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希望遇到他们一家。”惠娘暗自垂泪,嘴上轻轻低语,“至少相识过,此生无憾!”
惠娘心里无比悲伤,靠着自己的膝盖,逐渐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到开饭时,惠娘依然睡意朦胧,她想的是能就此长眠过去该有多好。
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开锁的声音,惠娘睁开眼,就见刘婆走进牢房,呼喝道:“犯人要分别关押,把人提走!”
当即上来一群狱卒,那些女囚各自被一名狱卒押解离去,而惠娘身边却站了两个人。
别的女犯被押送到大牢内部临时修缮过的监号,距离之前火场不远,而惠娘则被押着往外走。
“这这是要往何处?”
惠娘心里无比紧张,她感觉这是走出牢房的路,若是有人要杀了她,可没人能为她做主,因为她已经“死了”,已经是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之人。
“秦夫人,你可别轻举妄动,我们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若是乱动,我们会杀了你,连你的尸体也一并给毁掉!”
狱卒出言威吓,吓得惠娘噤若寒蝉,低着头亦步亦趋。
惠娘平日在商会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口才了得,可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差役,她发觉自己很无力,就好像漂浮在水面的草芥和浮萍,身不由己。
最终,惠娘并未带往大牢正门方向,而是来到后院一个单独提审犯人的囚室,等到了里面,惠娘被人蒙上眼睛,她刚要大叫,嘴巴已经被人用布帛堵上。身体拼命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