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
朱厚照环视朝臣一眼,朗声说道:“鞑子进犯京城,如今采取的策略是严守不出,等待各地勤王兵马,但请问要等多久才能迎来各地勤王兵马?即便来了,是数百数千,还是上万?他们又是否具备跟鞑子正面一战的能力?”
因为问题本身就有诸多不确定性,各地勤王兵马数量不一,而且各自为战,并不一定能对京城防守起到促进作用,刘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干脆来了个默不出声。
朱祐樘咳嗽两声,问道:“所以呢?”
朱厚照道:“儿臣看来,各地勤王兵马,只是我们对外打的幌子,让鞑子瞻前顾后,不能专心攻城……其实即便勤王兵马到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鞑子击败溃散,那时京师或许依然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熊孩子的话说完,在场大臣没人应和,但公道自在人心,有人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因为这个分析合情合理。
连大明最精锐的边军以及京城京营人马都无法抵挡鞑子入侵,指望地方主要任务是种田的卫所官兵?
这玩笑开得未免有点儿大了!
朱祐樘看了刘健一眼,见刘健皱着眉头没有搭茬的意思,略一思索,道:“太子,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继续说下去!”
“是,父皇!”
朱厚照侧目打量刘健、李东阳,他知道之前自己担任监国这两位对他最是敷衍,到了后来干脆架空他,于是有针对地说道,“儿臣认为,真正能抵御鞑子入侵,并且将鞑子赶走的,只能是京城守军,指望勤王兵马不切实际……因为援军没人统一指挥,不管来多少都会被鞑子逐一击破,这就叫添灯油战术,不管添加多少灯油,最后都会烧光。”
“如果京城守军只是一味防守,不敢与鞑子在城外交战,那这一战就会越打越被动,迟早会有把守城门的将领被鞑子收买,那时城门洞开,一环出错,满盘皆输,京师沦陷,我等也将落入鞑子之手!”
这话说完,在场大臣面面相觑。
太子的话一套一套,听上去有理有据,说白了就是太子对内阁做出的死守策略意见很大。
在大臣们看来,太子没能力自己组织这番话语,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出自皇帝授意,一来皇帝不方便直面说,让太子代为转达,同时也好奠定太子在朝中的地位,为储君培养威信。
朱厚照最后看向首辅刘健,问道:“刘先生以为呢?”
尽管刘健对太子有诸多不满,心中也有很多话能驳斥太子的言论,但在这种群臣汇集的场合,他还是不愿意公然对着干,因为连他自己也怀疑太子这番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刘健暗自琢磨:“难道之前太子撰写的军务策中的主张,也是由陛下授意找人教授?”
只有谢迁心中直乐,心想:“太子是沈溪栽培出来的,太子身上留下太多沈溪的烙印,只是沈溪习惯在人前装熊,而太子则性格直爽,加之位高权重,不需要给朝臣面子,有话直说罢了。”
在场人中,唯独谢迁相信太子有这能力,别人都带着这样那样的偏见。
刘健仍旧不语,朱祐樘等得有些心焦,又问朱厚照:“太子,那……若你出面主持大局,当采用何策略?”
朱厚照道:“必须主动出击,敢于在野外跟鞑子交战,儿臣愿意亲自领兵在城头督战,定不能让鞑子再肆无忌惮攻城。只要将战场从城内挪到城外,一战之胜,便可鼓舞军心士气,战事将更容易维持……请父皇恩准!”
说完,朱厚照便跪了下来,请求朱祐樘准许。
朱厚照这一跪,大殿中的文武大臣们就很尴尬了……太子跪下,他们作为臣子如果依然站着,显得僭越和不敬,但下跪是否意味着赞同太子的意见,向皇帝请命?
朱祐樘眉头紧锁,出城和不出城在他看来都有道理,但他怎么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上城头督战,不想自己唯一的儿子以身犯险。
朱祐樘看向满朝大臣,希望得到大臣们明确的态度,而大臣们却侧头看向刘健、李东阳和马文升等人,他们希望通过观察这些重臣的反应,来做出自己的抉择。
第一个跪下的,是谢迁!
谢迁失去他青睐的接班人沈溪,对于太子的脾性倒是有几分欣赏,尤其太子提议的事情,跟谢迁之前提出的派出骑兵绕到鞑靼人侧翼作战类似,谢迁也认识到死守不出太过危险。
随后跪下的都是朝中的中层官员,他们的想法是搭上太子这条船,当然更主要还是他们认为这是出自皇帝的授意,不能不识相。
但刘健、李东阳、马文升、张懋等人始终未下跪,刘健出列道:“陛下,太子领兵之事,实在太过冒险,不如由老臣亲自上城头督战!”
朱祐樘迟疑起来:“先生年老体迈,怎能上城头?这江山,虽是朕的,但也是天下黎民百姓的,朕既是这大好河山的拥有者,也是守护者,理应由朕亲自上城头督战,鼓舞三军士气!”
说着,朱祐樘站了起来,目光炯炯,逼迫在场大臣表态。
大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