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所部人马过屈野川时,大约有两三千鞑靼骑兵前来袭扰,沈溪沉着冷静应对,在河对面设立炮阵,又以排枪斥候,待殿后部队过桥,立即下令烧毁浮桥……此时回收羊皮筏子,一方面太过耽误时间,另外就是鞑靼人很可能会派出大军前来抢夺浮桥,促成大战提前爆发。
随后沈溪所部开启急行军模式,一路向南狂奔。
因前进途中,鞑靼兵马急剧增多,围追堵截之势已成,使得沈溪所部行军不能完全往榆林卫方向直线行进,且榆溪河上游水浅处,早有鞑靼两万兵马严阵以待,使得沈溪不得不领军转向,冲着榆溪河下游进发。
六月二十三,沈溪所部距离榆林卫只剩下一百五十里,快马不过三个时辰便可抵达,但对沈溪所部来说,仍需要一天一夜行军。
这天日落时分,沈溪所部已是人困马乏,毕竟连续两天一夜赶路,士兵们早就疲惫不堪,沈溪不得不下令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驻扎,这里既没有山也没有河,唯有东方五里外的大片树林。
驻扎后,官兵从上司处领到巡防轮班表,便各自去休息。
营地异常寂静,即便是巡逻官兵也都悄无声息,毕竟行军途中没有谁能免除疲劳,两天一夜走下来,是个人便困顿不堪,哪里还有精神交谈?
而且巡逻官兵明白自己的袍泽正在休息,不忍心打扰战友,同时他们也知道接下来过一个时辰就会换班,那些现在正在熟睡的战友可能只有很短的时间休息便要起来轮班,一直到轮完班才能继续入睡。
到天亮前,这种巡防会换上五班,平常两班就够了。
沈溪骑马赶了两天一夜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因为他年轻气盛,加上习惯了熬夜,几天几夜不睡也无大碍,尤其大战在即,沈溪感受战局紧迫,精神越发亢奋。
“大人。”
中军大帐中,胡嵩跃、刘序二人掀开帘布进来,抱拳行礼。
这两位是暂时轮值守营的三名将领中的两个,此外还有个马昂正在巡防第一线。
沈溪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见他们眼睛里全是血丝,当即问道:“有事吗?”
胡嵩跃和刘序的目光都落在沈溪手中的军事地图上,均露出关切之色,刘序道:“大人,您也是两日没合眼了,明日一大清早还要继续赶路,您该稍微打个盹儿,养精蓄锐才是。”
沈溪重新低下头,语气平和:“你们可以休息,我却不行,毕竟鞑靼人分别在我们营地周边三个方向驻扎,距离我们最近的三十里地都不到,他们的骑兵杀过来只需要半个时辰,留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太短了,若这中间出现丁点儿问题,我都承担不了巨大损失。”
“可是大人也需要休息。”
胡嵩跃担忧地道,“俺老胡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唯一知道的便是这军中的主心骨是大人,若大人累垮了,我们能仰仗谁?”
“对啊,大人。”刘序也在旁边劝说。
沈溪一摆手:“你们都想平安回到关内,我的责任就是带你们回去,能打胜仗的话自然会打,但若力不能及……我也不能让你们稀里糊涂地丢掉性命。”
刘序道:“大人,其实卑职跟老胡前来,是跟大人您请示……不如您就先行带兵返回延绥,至今军中骑兵还算保存周全,您一定可以平安回去,我们可以留下来殿后,掩护您撤走……”
当沈溪听到这番话,不由抬起头看了看胡嵩跃和刘序,从二人眼睛里看到的全都是信任和真诚。
突然间,沈溪内心多了几分负罪感,心生感慨:“唉,是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不过沈溪表情控制得很好,笑着说道:“你们这是把我当作贪生怕死之辈?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们在一起……老胡,我记得你说过,你出征时婆娘肚子里又有一个崽,要回去看看生下的娃子是男是女,难道你就甘心战死在塞外?”
胡嵩跃笑道:“不但婆娘肚子里有,连小妾肚子里也有,卑职虽然是个粗人,但家里的女人不分大小,只要生儿子那就是大功臣,就算卑职战死疆场,家里好歹留了后,没有后顾之忧。倒是刘老二……嘿嘿,到现在还没儿子呢。”
刘序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平时这些人凑在一起喜欢说一些家事,但在沈溪面前则多有避讳,毕竟沈溪不是他们的朋友,而是上司。
刘序道:“老胡,你这是找揍,现在咱们是跟大人说正事,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大人……不管怎么样,末将都不怕死,跟着大人才混到今天的功勋,家里良田百倾,虽然末将没儿子,但有闺女,子侄也多,完全不必担心刘家无后的问题。大人尽管吩咐,只要能用到末将的地方,绝对不会推搪。”
沈溪从帅案后站起身来,走到胡嵩跃和刘序身边,看着两个跟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下属,心里多有不忍。
沈溪仍旧没有对二人直言,宽慰道:“我们的目标只是平安归去,说那些丧气话作何?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过榆溪河,夏天雨水多,河宽浪急,咱们的渡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