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朝大臣介子鸱迈步来到了殿内,拱手拜道:“陛下。”
赵润抬头看了一眼介子鸱,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问道:“介子,你不在酒宴,为何来朕处?莫非亦不胜酒力么?”
“非也。”介子鸱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说道:“臣只是觉得今日宴上的酒水甘中带涩,怕是还未到可以畅饮的时候……”
“哦?”赵润眉头一挑,问道:“几时可以畅饮?”
介子鸱微微一笑:“自然是待等击溃诸国联军,扬我大魏之威时!”
“说得好!”
赵润赞许了点了点头。
此时,介子鸱走近书桌,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双手递上。
“这是?”赵润眼中闪过几丝困惑。
只见介子鸱偷偷观望着眼前这位君主的面色,沉声说道:“此乃大梁城近几日的伤亡名册。”
赵润闻言一惊,原本伸出去的手,竟好似被针扎了似的,立刻收回,神色不定地看着那份名册。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接过了那本名册,摊开仔细观瞧。
在旁,介子鸱徐徐说道:“此战,大梁城,共战死城内男儿七万六千四百五十六人,其中,大梁禁卫军战死一万四千八百六十一人……”
“……”
赵润的面色抽搐了一下,抬眼冷冷地看向介子鸱,用隐隐带着怒色的口吻问道:“介子,你是故意给朕找不痛快么?”
瞧见赵润面色阴沉,介子鸱心中亦有些发虚,连忙拱手说道:“陛下恕罪,臣只是有一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而已。”
赵润深深地看了一眼介子鸱,待深深吸了口气后,平息了心中的怒意,看似平静地说道:“你说。”
只见介子鸱拱了拱手,正色说道:“臣斗胆反问陛下,要如何处置诸国联军?”
赵润面色阴晴不定,在看了一眼手中的伤亡名册后,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陛下,窃以为,正因为诸国林立、中原纷乱,是故大梁才有今日之祸。”目视着赵润,介子鸱正色说道:“这些年来,我大魏日渐强盛,而中原诸国,却不希望见到我大魏强盛,是故私下联合,此番更是组建诸国联军,围攻我大魏……试问,纵使我大魏此番击败了诸国联军,难道就能使他们放弃与我大魏为敌的心思么?”
“……”
“夫闻,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陛下从未兴起不义不战,然中原诸国却咄咄**迫,纵使此番击败百万诸国联军,彼他日恐怕会再次卷土重来。比如楚国……自齐、韩相继衰败之后,楚国日渐兴旺,欲与我大魏争雄,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魏楚之间,终有一战,若陛下姑息之,就好比农夫救下僵蛇,终会被其所害……”说到这里,介子鸱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注定无法共存,陛下何不兵吞诸国?待等普天之下尽皆魏土,又岂会复有诸国联军进犯我大魏之祸?”
“……”赵润深深地看着介子鸱,脸上露出几许难以捉摸的表情:“介子,这恐怕才是你跟随朕亲征的目的吧?”
记得在御驾亲征之前,介子鸱作为一介文官,竟然要求随同他一同出征,当时赵润就感觉这位朝臣目的不纯,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介子鸱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向他提出「兵吞诸国」的「大一统」建议。
“退下吧,朕不想听这些。”
赵润淡淡说道。
听闻此言,介子鸱也并未再多说,识相地拱拱手,退出殿外。
他并不着急。
他相信,因为他知道那位君主的心中压抑着无穷的怒火,虽然今日的献策看似并未起到成效,但实则,却在这位陛下的心中扎下了根,终会有开花结果的一日。
而且,这一日并不会太久。
“……”
目视着介子鸱离开,赵润微微摇了摇头。
他再次将注意力投注到手中那份大梁城的伤亡名册上,看着上面极其刺眼的数字。
其实在进城之前,他也预测到城内的伤亡人数会很严重,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此战大梁城竟然损失了七万六千四百五十六人,就算刨除了约一万五千名禁卫军,也有整整六万一千余人。
六万多大梁男儿,这已经快接近大梁城内青壮男儿的八成了,虽然还谈不上十室九空,但按照这个数字算,显然大梁城内每家每户都出现了伤亡,甚至于还会出现父子齐齐战死、兄弟齐齐战死的惨剧,留下一群孤儿寡母。
“呼”
长长吐了口气,赵润闭着眼睛思忖着。
此刻的他,心情异常的压抑,既有对自己的责怪,亦有对中原诸国的愤懑。
正如介子鸱所言,世人皆道他魏王赵润穷兵黩武,但事实上,赵润几乎从未主动对外开战,别看魏国的国土相比较三十年前增大了一倍有余,但其实,三川郡本来就是他魏国的国土,同理,宋郡与上党亦是,赵润只是收复了他魏国此前失去的国土而已。
这些年来与中原各国的战争,哪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