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革命,并不是外来词,也不是现代词。它的历史久远,我就不多扯淡了。就从现代意义上来说,革命是自然界、社会界或思想界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深刻质变――我们来到广州的一切作为,便是革命。”
张允幂被这一大堆词汇淹没了,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革命非常复杂的社会运动,充满了大量的从权、从急、从缓的措施,甚至有大量的反复乃至错误。说到底,治理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无论任何事情,都要从社会环境和自我能力这些现实的角度来看待。”
张允幂似懂非懂的看着他,这让刘翔愈发得意。
“我们整顿风俗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的确是出于财政上的考虑,通过治理整顿,抓住这个游离于社会主流之外的巨大的灰色财源,使之“明朗化”;二也的确是为了‘解放妇女’”。刘翔说道,“这两个目的放在一起,不免有些自我矛盾,但是其中是有着联系的。”
妇女解放问题可不是因为刘翔受了杜雯的影响拍脑袋做出的决定,在刘翔看来,妇女解放一是意味着劳动力的解放,二是妇女解放必然加速传统宗法社会的崩溃,这两条哪一条都是对澳宋政权极为有利的,必须不遗余力地推行。但妇女解放工作必须一步步来――这不仅是因为社会习惯导致的阻力太大,更是因为广州新政权现在极为缺乏干部,尤其是妇女干部。所以他只能从整顿风俗业来入手。
“是不是因为整顿风俗业在传统社会遇到的阻力最小,获益却特别大?”张允幂说。
刘翔点头,孺子可教也!
“是这样的。即使是传统社会,主流道德观念对****业也是持有负面看法的。别看明末社会风气极其糜烂,秦淮八艳甚至名动士林,看似十分开放,但是。在整个社会道德层面上,****始终是一种灰色行当。”
所以对****业的取缔和整顿,在整个社会层面上元老院是有着“大义”的名分,社会的中上阶层是绝对不会跳出来公然反对的,否则就会直接把自己搞臭。
“别看风俗业为人所瞧不起,但是里面的利润是十分可观的,自古以来就是一块肥肉。”刘翔说道,“所以但凡****业,都需要某种保护:你看,旧时空里当小姐的,大多养着一个所谓的‘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保镖’。放大到妓院这样的商业性组织来说,面对的问题就不是一二个打手能扛得下来的了。这个靠山即要有黑的――地方恶势力,又要有白的――保甲、官吏、豪绅。
“即使有靠山,也不能保证妓院老板安全无事,因为他从事的本身就是伤天害理的买卖,其中必然涉及‘逼良为娼’、‘私刑拷打’、‘买卖人口’、‘逼死人命‘等诸多违法行为――即使在封建社会也是犯法的事,所以他们需要的庇护就更为强大,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所处的环境比一般的买卖人更为险恶,‘受香火’的‘神仙’更多,胃口也更大。一旦你打点不到,谁都可以给你上眼药。所以一个妓院行业,背后的利益输送渠道十分复杂。”
张允幂似懂非懂,只好点点头。
“我们要肃清广州城里的各路‘神仙’,就得切断他们的财源,不仅要切断,这笔财富还得为我所用――否则我们是支付不起这样一项社会改造所需要的经费的。另外,妓院往往还是各种犯罪分子的天然庇护所和隐匿地,所以这个社会治理的重灾区,我们一定要先拿下来。”
这番言不由衷,虚虚实实的话语好不容易才说完,刘翔的额头上已经冒汗了。不过看效果,似乎是唬住了眼前的少女。
“看来行政工作还真是不简单呢。决策这么复杂!”
“正是如此。”刘翔说,“决策不仅要考虑目标,更要考虑自身的能力和定位。即使目标也要考虑是近期、中期还是远期。”他说到这里快要扯不下去了,赶紧埋头继续处理文件。
桌上的往来公文看了一大半,刘翔发现张允幂的工作越来越到位了。不仅是摘要写的更简明扼要,还能根据内容的不同为公文分好类再顺逆摆放,为刘翔的阅读工作创造了更好的条件。就目前来看公文的主要内容仍然不超出老三样:表功、叫苦、要资源。强力部门经由梁心虎带着法院系统团队加入进来后终于可以完整自洽了,因此最近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商户们反应最强烈的乞丐强索硬讨在警察加强日常巡逻和几次公审公判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的遏制,关于设立“请愿警”事已经在工商总会上透过风,大商户和行会会首都流露出很大的兴趣;攻打潮汕会馆中被抓捕的几个头目和对羁押的原衙门差役的审问使得警务系统掌握了更多的资料:广州府原来各个行会与黑社会纠缠不清的链条也充分地暴露了出来。慕敏对发起更大范围的“打黑除恶”行动兴趣盎然。今天的多个公文都是这几个系统表功加催促进一步行动的。
叫苦的则主要是下乡工作的那一批:农村情况十分复杂,虽然军队所过之处可以毫不困难的收取合理负担,办差支粮也是百依百顺,但是工作人员完全没法“沉下去”,除了那